顧眉的眼睛又養了幾日徹底好了。
正巧靜一元君要回翠微觀處理事務,見她眼睛大好,也將一同帶了回去。
待到二門處,顧眉看到虛塵真人也在。
“紫櫻如今還虛弱著,太醫說暫時不能挪動。故而繼續借住在別莊。”
虛塵真人解釋只她一人的緣故。
靜一元君不置可否,只讓她上馬車。
一般翠微觀若是沒有重要的事,都不會勞煩這位脾氣古怪,身份又不一般的觀主做什麼。
只這次卻有些嚴重,觀中丟了樣重要之物。
如此,靜一元君要和虛塵真人談論關於丟失之物的事。
作為清客,她不能旁聽。
只能讓顧眉單獨坐一輛馬車。
這邊去翠微觀沒有多遠的路,顧眉只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。
太醫說她這眼睛還需要好好保養才成。
車輪悠悠的轉著,行駛到一條人跡較小的小路時。
突然馬車搖晃了下,顧眉睜開眼睛,剛想問怎麼回事,就見車簾被掀開,鑽入一個人。
顧眉看著那張白玉無瑕的俊臉,硬生生地忍住要衝出口的尖叫,梗著嗓子。
“你瘋了嗎?想死不要拉著我。”
賀蘭宴被罵了,卻並不生氣,面色如常,眉頭都沒皺一下,只是吩咐映芳:“你坐到外頭去。”
顧眉不冷不淡地道:“這個婢女,當初你說給我用的。那就是我的人。你若要指使,讓她回去你那裡。”
賀蘭宴挑眉。“你確定要讓她在這裡聽我們交談?若是說了什麼不適合的……”
低沉的嗓音,沒有廉恥。
顧眉咬牙,朝映芳點點頭。
“你還記不記得上回見面,我與你說了什麼。莫要再來糾纏。你連角先生都不配做。”
她敢舊話重提,就不怕他生氣。
賀蘭宴:“牙尖嘴利。”
他朝顧眉的身側靠近,手臂自然地將她環住。
“孤行得正坐得端,哪裡是連角先生都不配做的。”
“角先生能叫你勾著脖子?再叫你緊緊地纏著?還能叫孤死好幾百回?”
明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,說得話卻讓人面紅耳赤。
好似在欣賞她的窘迫,他那雙好看的眸子,盯著她:“孤今日可是來討債的。”
顧眉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還欠著他什麼。
賀蘭宴將她輕輕地一拉,帶到懷裡。
“上次在小舟上明明說過要幫孤上藥的。再不履約,孤的傷可都要好透了。”
她敵不過他的力道,被賀蘭宴輕而易舉地抓著手,往後背摸去。
她摸到結實肌膚上的一塊疤痕。不用看,光那凹凸不平的起伏,就能想像剛開始的猙獰。
顧眉摸到傷處,宛若被火燙著,想要收回而不得。
好像沒看到顧眉的舉動,只緊緊地箍著她的手,深深地看她。
“元君給你看的那兩個兒郎,孤幫你送人了。”
顧眉吃愣,什麼送人了?
明明出發時,她還聽到靜一元君吩咐妙遠,說把那兩個郎君帶上,以防她三日醉發需要用到。
“你做了什麼?賀蘭懷信,你莫要胡來。”
好好的兒郎子,本就無辜,若是因為她而受牽連,讓她於心何安。
見顧眉竟為兩個未曾謀面的外人而擔心,懷疑他,賀蘭宴眼神復雜。
“你放心。孤還有一戒是不會輕易破的。只是不小心讓人打斷了兩人的肋骨,送去了素心公主府而已。”
似有一股炫耀的意味,賀蘭宴眼神矜傲:“他們想要覬覦不該覬覦的人,不過是好好地讓他們知道該去哪裡服侍而已。”
這好似哪裡不對,可顧眉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。
“你就不怕元君找你算賬。”
修眉星眸的賀蘭宴輕言冷語:“孤可半點沒逼迫他們,是他們聽說素心公主後宅空虛,自己爭著要去的。”
“孤可都沒怨元君給你找那麼些不著調之人呢。”
好的壞的,都讓他說完了,顧眉還能說什麼呢?
賀蘭宴抓著她的手,在他的背上移動,最後停下,保持身形不動的姿勢,深深地看她一眼。
“你很不想看到孤出現在你的面前吧。你如願了。孤會為了件重要的事不在京都。”
“你若是遇到什麼難處,就讓映芳去傳話。或者是,我把青山留給你?”
顧眉瞳孔放大,睫毛顫了顫,愣了好一會。
他不是才回來京都不久嗎?又要離開?
沒等她回過神來,賀蘭宴松開她的手,抱著她坐在一旁,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裳。
顧眉忍不住好奇,“你去何處?要做什麼?”
她忽然想起五年前,一日之間天翻地覆,賀蘭宴不辭而別,尋了許久才探到他的消息。
賀蘭宴並未回答顧眉的問話。
他從袖兜裡掏出一個瓷瓶放到顧眉手中。“裡面是孤這些日子讓明微老和尚配的解藥,若你三日醉發,用一顆。”
深深地看了眼她後,留下兩個字:“等我。”
隨後掀開車簾,跳了出去。
外頭,映芳聽到賀蘭宴離去的聲音,立即掀簾進來。
“女郎……”
顧眉靠在車窗邊,看著外頭的空無,許久才回過神來,努力讓自己心頭那股悵然若失的情緒消散掉。
這一次,他離開前,記得與她說了一聲。
也好。
馬車搖晃繼續前行。眼看就快要到翠微觀。
突然,車轅好像蹬在石頭上,車廂一個傾倒,車夫始料不及,想要拉住韁繩,穩住馬車,卻驚得馬兒長長地嘶鳴起來。
起初顧眉以為是賀蘭宴回來了,停了會又不見人影,方知想多了。
幸好車夫的技術精湛,很快地控制住馬兒,也讓馬車穩住。
只這樣一耽擱,他們的馬車同前頭靜一元君的馬車就隔了有些距離。
雖說青天白日的,可這裡到底是外城靠山之處,行人稀少,尤其這樣的夏日,大家都在家中躲涼。
車廂裡,映芳牢牢地護住顧眉,“女郎,有些不對。待會若有事緊緊跟著奴婢。”
顧眉抿緊唇,從上次落水,她就感覺到不對。
按豫章王世子查到的,相關的人都死無對證,這就讓她更加懷疑。
她捏了捏脖頸上的玉墜。
是和父親留下的東西有關嗎?
如今,她越來越好奇,那到底是什麼,值得謝文用婚約來換取,更值得賀蘭宴好像付出他的真情。
顧眉努力鎮定下來,若是這群人真是衝著她來的,或許當機立斷在此下車,會比較好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