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端坐在上方,揚了揚眉,輕輕地“哦”了一聲,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。
靜默良久過後,終於,殿內響起了皇帝的話語之聲。
“阿臻,你來這求朕賜婚一事,你父親是否知曉?”
“啟稟陛下。到目前為止,臣父尚不知曉。”
豫章王世子神色坦然,“臣父早就想臣娶妻,可臣偏偏不從。如今終於有中意的姑娘。定會欣然同意。”
他的這番話,聽起來讓人信服。皇帝的唇角緊緊地抿著,神色游移不定。
正在這時,一道聲音說道:“陛下。這兩個兒郎都是出眾的。能夠同時求娶一個女子,那自然是叫人感動。”
“只是,女郎只有一個。兩個人貿然求娶,讓姑娘家如何自處?”
“今日陛下出宮,處理了眾多事務,想必也已疲乏。不若改日再說此事?”
皇帝大約沒料到靜一元君會出來解圍,起初一怔,接著目光在靜一元君的臉上轉了幾圈,好半晌過後,“唔”了聲。
不過,他還是看向顧眉,發問:“顧氏。朕兩個出眾的臣子,都要求娶你,你如何想?”
顧眉在皇帝陰沉的目光下,向著他跪了下去,叩首。
“陛下。如元君所說,兩個郎君同時求娶妾,叫妾心中甚是感動,又有隱秘的歡喜。原來妾也是有慧在身。”
“只是,妾又深深地明白,妾並無兩位郎君所想那麼好。如此的稱譽,叫妾很是慚愧。”
“兩位郎君的心意,妾收到了,必會鄭重考慮。”
素心公主忍不住瞪著顧眉,沒想到這個謝郎不要的女人,倒是厲害了。
已經失身,竟還敢耽誤旁的郎君。
她心裡恨自己被捉住把柄,不能將顧眉與太子有奸情的事抖出來。
不過,她想到若是太子回京,發覺他的情人被旁人求娶,還想要轉入旁人懷抱時,那一定十分有趣。
到時候狗咬狗一嘴毛,想必不用她,太子就能懲罰顧氏了。
那樣也算是得償所願了。
皇帝哼了一聲,面色帶著幾分不愉,忽然道:“朕的確是有些疲累。你們都出去。”
“許廷留下。”
眾人這是知道皇帝有話單獨要和許廷說,紛紛退了出去。
顧眉出去前,回身看了眼許廷,只見他朝自己笑了笑,好似在讓她安心。
門外,素心公主坐在門邊,比旁人更早出去。
她看向屋內,眼中的憤恨一直未曾退去,正巧碰見從裡頭出來的豫章王世子,表情也不好看。
只覺得這個堂兄眼光太差了,竟會看上顧眉那個狐媚子。
她不痛快,也想著戳別人的痛楚,挑撥離間。
“堂兄。你想要娶顧女郎,別做夢了。”
她捂著嘴笑了下,說:“真是怪哉。堂兄明明最能哄女子開心,京都年紀輕輕的女郎,有多少是沒被你哄過的?”
“你若是使出手段,顧氏何嘗不動心?只是,她今日好像拒絕你了。你說,她怎麼就不動心呢?莫非是心裡有人……”
她不能揭穿顧眉和太子的私情,那旁人自己查探到的,總不能怪她了吧。
豫章王世子人雖出來了,但心還在裡面,皇帝單獨留下許廷,誰知那人會不會奸詐地再試圖說服皇帝賜婚。
此刻心裡就不斷打鼓,被素心說的更是心煩意亂。
偏偏素心公主還不放棄,拉著一旁經過的陸櫻道:“紫櫻真人。你跟在虛塵真人潛心修煉這麼多年。你能否算算那顧氏的心裡人是誰呢?”
陸櫻態度冷然平靜,心裡同樣翻湧著。
她想不到顧眉明明已經是個和離婦,竟還能被這樣多的郎君求娶。
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顧眉的外祖家還能重回京都。
這世道太不公平。
同樣是破落戶,她已經永遠都無法翻身。
可顧眉呢,竟還有外祖家能幫襯她。
若是許家回來……
這會,她倒是期盼著豫章王世子能夠將顧眉娶回家去了。
她尷尬撇開臉,“公主。我道行尚淺,無法計算這些。不過世子一表人才,顧姐姐不是說會慎重考慮嗎?想必還是有很大機會的。”
“顧姐姐既然已經是和離之人,能嫁給世子,那也是天大的福氣呢。”
豫章王世子呵了聲。兩個人爭風吃醋的心思根本都不用猜,當真是又厭煩又惡心。
全然不如顧女郎,帶給他的感受是絕無僅有的。
他冷冷地:“不論顧女郎會不會選我,那都是我與她之事。”
“至於結果怎麼樣,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了。”
忽地他的笑容冰涼,透著幾分陰邪的味道:“紫櫻真人說錯了一句話,顧女郎能嫁給我,是本世子積了幾輩子的福才攢來的好運。”
“她和你不一樣。從不看權勢。只看人品。”
陸櫻不可避免地被豫章王世子的話語激怒,顫著唇,身子搖搖欲墜。
“世子,你什麼意思……”
豫章王世子不經意露出一絲陰狠,不苟言笑,冷戾無情地道:
“真人可莫要再把璞玉當石頭了。你要做石頭可以自己做。不是人人都是我那如佛子般的堂兄,給你找去處。”
他一句話就把陸櫻的脊梁說彎了,如此還不夠。
“你以為你為何被堂兄當寶一樣的救下來。不過是他沒救到想救之人,把那愧疚情轉嫁到你身上而已。真以為自己是個寶了?不過是個仿冒之物而已。”
說完,扔下面色慘白如紙的陸櫻揚長而去。
只轉身,就看到轉廊處正在說話的賀蘭宴和顧眉。
賀蘭宴一身素白的衣裳,手中捏著佛珠,望著眼前之人,冷冰冰地問:“顧姩姩。你是不是以為他們都是真心求娶你的?”
他出京幾日,就是為了能夠見到許家的人,不曾想他們竟然繞過他所在之地,徑直來了京都。
更膽大包天的是,許家的那位少主人,竟敢到皇帝面前求娶顧眉。
他收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回城,終究是晚了一步。
幸好的是,顧眉沒有當場答應哪一個人的求娶,只說要慎重考慮。
顧眉心中擔憂表兄,沒想碰到賀蘭宴,一上來就語氣不好,頓時也不客氣地譏誚回去:“殿下如此高高在上,瞧不起我這樣的女娘,覺得我不配他們的求娶,是嗎?”
“故而殿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於我,是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