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宣詔的內侍拿出靜妃宮中的令牌,一會說靜妃宣她進宮長伴,一會又說時間一晚,不好出宮。

越聽,顧眉越覺著不對。

越發推脫,不肯進宮去。

“敢問內監,靜妃娘娘到底是為何事傳我進宮。”

顧眉堅持要問個明白。

若是往常,她定然是不敢如此堅持,如今卻不一樣。

更何況,這內侍實在是太奇怪了。

顧眉不知靜妃為何要見自己,但她多少有猜測到與賀蘭宴脫不了干系。

也許是他們從前的關系被靜妃察覺到了。

叫她進宮敲打敲打。

一個和離過的婦人,實在是配不得堂堂太子殿下。

那來宣詔的內侍見顧眉油鹽不進,無奈之下拿出另外一塊令牌,那是乾清宮的令牌。

也就是真正宣顧眉進宮的是皇帝。

只她是朝臣府上的女眷,皇帝不能直接宣詔,這才借用靜妃的名譽。

顧眉跟著內侍走在轉不完的廊道,還有那看不盡的瓊樓玉宇裡,再如何康健的人,也難免身心俱疲。

她才剛剛停下腳步,想要歇息片刻,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,跟著打扮華貴的靜妃從轉彎處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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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妃四周都圍著宮人,看起來聲勢浩大。

這真是狹路相逢了。

沒想到皇帝用靜妃的名譽宣她進宮,竟真在路上碰到靜妃。

這會想要避開已經不可能。

顧眉只好硬著頭皮上前,跪在地上行禮:“見過靜妃娘娘。”

靜妃居高臨下地問話,問的是宣詔的內侍。

“你怎不在陛下跟前服侍,看打扮是去了宮外?”

內侍道:“陛下有事要問顧女郎,命奴去傳召。”

“抬起頭來。”靜妃站定在顧眉跟前,冰冷地下令,“陛下單獨傳召?獨自見外命婦,不好吧。本宮陪著一起去。”

顧眉跪在地上,靜妃不是這樣的人,這才碰見,肯定有陰謀。

她如言抬起頭,望向眼前的靜妃,那冰冷的眼神,分明是要治理人的眼神。

頓時,顧眉心中警醒,卻又納悶,靜妃為何要如此。

半晌,靜妃並未說話,只好似趔趄般,身子往後一仰,搖搖欲墜似要摔倒。

圍在她身側的宮人內侍大叫起來:“大膽,娘娘不過是想要好心陪你去見陛下,顧氏,你居然居心不良地推搡靜妃娘娘。”

“來人啊。快抓住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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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眉震驚,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發展,可真是人在家中坐,鍋從天上來,死死地扣在她的頭頂。

靜妃在身側宮人的幫扶下,緩緩地站起,根本連假裝的意思都沒有,譏誚地看著顧眉。

“娘娘。得稟報陛下才行啊。這顧氏女簡直品行不端,不過是問詢一句,就推娘娘,實在可惡。”

靜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,不住地點頭:“稟報給陛下知道,本宮並無大礙,念她從前也是做了不少事,從輕發落就是了。”

顧眉心裡哼笑。

可真是賢良大度啊。

她到此刻,也明白過來,靜妃的到來,根本不是恰巧,而是一場預謀已久的陰謀。

靜妃就是要破壞她在皇帝跟前的形像。

就連剛剛說是皇帝宮中的那個宣詔內侍,一言不發。

任憑靜妃與她身側的宮人演這樣一出好戲。

顧眉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笑。

自從她得了一次新生的機會後,一直懵懵懂懂地往前走。

她改變了自己的死局。

算來算去,唯獨沒算到改變了死局,那就是改變人生命運。

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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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和靜妃之間,在她與賀蘭宴有牽扯之始,與靜妃就已經是敵對了。

靜妃不可能同意她與賀蘭宴在一起。

想到這裡,她直視著靜妃。

“娘娘身邊那樣許多的人簇擁著,就這樣還能被妾推搡到,這些人留下來又有何用?”

宮人內侍好好的服侍,哪裡會有靜妃所謂的“摔倒”二字。

一側服侍的宮人,渾身一顫,抬起眼皮去看顧眉。

其實,剛剛遠遠看到顧眉過來,靜妃要找她算賬時,宮人就曾勸過她,奈何靜妃一意孤行。

靜妃見顧眉竟還敢反抗,頓時氣得很,當即就要劈頭蓋臉地訓斥一頓。

忽然聽到一陣咳嗽聲,眾人去看,只見皇帝身側的大太監大步走過來。

“小柱子,你到底怎麼辦事的?陛下已經等候多時,怎還在此?”

靜妃頓時更加不高興,狠狠地瞪了一眼,裡頭帶著的嫉妒,讓顧眉莫名其妙。

忽地,她好像有些懂靜妃為何今日如此敗壞她的名聲。

她不會以為,皇帝召見她,是要將她納進後宮吧?

靜妃對著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沒法再刁難顧眉,也知若是將不得已放她走。

皇帝見顧眉的地方設在御書房,進去時,他坐在御案後,見到顧眉進來,跪在地上行禮,也沒讓她起身。

只是微笑道:“當日你的姻緣因朕的女兒所毀,你若缺何物,或者是有所求,盡管提,朕必無所不用。”

顧眉摸不清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,明明前些日子還在護國大長公主的別莊裡對她刁難過。

現在卻語氣如常地要補償她。

今日之行,從宣詔的內侍,再到靜妃,直至這敞闊的大殿,無一不透露出古怪。

她低眉思忖,道無所求。

皇帝頷首:“你父親曾是國之棟梁,奈何最終因為一些小事,含恨而終,還有你的外祖許家,如今好不容易返回京都,朕也准備重用他們。”

一樁樁,一件件,都是朝堂上的事,皇帝輕描淡寫地就說與她聽。

顧眉越發肯定裡頭有古怪。

她不敢輕易開口說話,多說多錯,只是低眉順眼地跪在那兒。

終於,皇帝命她起身,微笑道:“率土之濱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,多少人的榮辱,都在朕的一念之間,多少人的生死,都在朕的一念之間。”

“顧氏女,你來時,受到靜妃的刁難,可曾委屈?”

顧眉本是垂著頭,聞言,遲疑了下,緩緩抬頭,對上皇帝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
“妾不委屈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。”

皇帝哼笑一聲,“你乃和離之身,本該再嫁從己,只朕欲給你賜婚東宮。只是,朕有個條件,若你做了太子妃,日後與太子朝夕相處,倘若察覺太子的異常……”

他停頓下來,“只要你做得好,許家大有前途,你見到靜妃更無須遭受屈辱。你意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