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蘭宴從水閣內離開後,並未走遠,瓊枝玉樹的身影立在牆下,黑眸興奮冷凝地望著素心公主走進的背影。

他愉悅地對身旁的侍衛道:“我剛剛是要救她的。若是孤在,何至於會碰到素心。”

“是她自己非要趕我走,要蹚這火海的。”

被素心記恨在心的話,是不會輕易被放過的。

顧眉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世家婦,她的身份怎能和一朝公主相比。

若是謝文不走還好,素心會看在心上人的面子忍了。

偏偏謝文走了。

那顧眉還不是砧板上的肉,讓素心宰割嗎?

怪只怪顧眉太弱了。她沒有任何的能耐。

得罪公主自然有的是辦法懲罰她。

他數著顧眉被壓到水裡的次數,背在身後的手上青筋暴起,檀木珠串捏在他手中,顫顫巍巍的,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般。

不經意間,他冷聲問:“你說,讓她流著眼淚吃些苦,她看到孤會怎麼做?”

當她知道只有自己能幫助她時,她會怎麼做?

他不想逼她,可是不逼她,又實在有些無趣。

在她最無助時,突然出現的他不就是她一個人的英雄?

只有他,只有他才能在她遇到麻煩時救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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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文算什麼?當年算計著救她,不過是把她拖到泥地裡而已。

賀蘭宴都說到這種程度了,侍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
太子殿下要的就是顧少夫人能夠來求他。

當賀蘭宴再次朝水閣的池子邊望去時,顧眉已經渾身濕透了,發髻已經散亂,看起來狼狽極了。

賀蘭宴嘴角一曬,掃過對面的素心公主,不經意地說了一句:“走吧。”

他整了整衣裳,背著手,冷峻威嚴地吐出了“住手”兩個字。

他聽到顧眉氣息中的不穩,微顫,可見素心公主讓顧眉受了多大委屈。

他也看到顧眉在那一瞬間,用簪子抵在素心公主的脖頸前。

那樣的手法,利落干脆。

她可真是……

這麼多年,倒是沒有把他教的東西給忘了。

素心公主開始的確是氣不順,情急之下動怒讓人懲治顧眉。

她反應過來,想到這裡是姑祖母的地盤,雖然有一絲後悔,但很快就消失地無影無蹤,概因顧眉的確是占著謝文妻子的身份,戳得她肺管子疼。

她顫著音:“顧眉……你想干嘛。剛剛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。你若不喜歡,我讓他們都退下……”

顧眉喘著氣,用盡力氣支撐著快要疲軟窒息的身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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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狠狠地用簪子抵著素心公主的脖頸,深深地壓出一道痕來。

只有這樣受盡侮辱折磨的心,才能夠稍稍地釋放。

她同樣聲音顫抖:“我這簪子,可不是什麼軟趴趴的金子,硬得很,公主可別亂動。到時劃花了你的臉兒,玩笑就開不下去了。”

素心公主想過種種,就是沒想過顧眉都那樣狼狽了,還會發瘋拼命。

她可不想死在這兒。

待見到賀蘭宴走來時,她又迫不及待地大叫:“皇兄,救我。謝家世子夫人想要殺我。”

賀蘭宴和顧眉可是有背叛之仇的,肯定不會幫顧眉的。

素心公主恐懼的心又變得喜悅起來。

水閣邊的風格外的冷,吹在顧眉濕漉漉的衣服上,令她陣陣哆嗦。

在素心公主大喊救命時,她抬起沾滿池水的臉,對上那沉穩冷漠,漆黑凌冽的雙眼。

賀蘭宴捏著檀木珠串,眼神落在顧眉身上。

“素心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?來人,帶公主回宮。”

說著,他身後的侍衛抓著素心公主的手臂離開。

素心公主猛地看向賀蘭宴,胸口處翻湧著不滿與委屈:“皇兄,她膽大包天,竟敢對堂堂公主行凶。你竟然包庇她。”

“你明明說過對她沒有一絲舊情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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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顧眉。你聽到沒,皇兄對你沒有半點舊情,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,你妄想再勾引他。”

顧眉輕輕一笑,抬起手抹去臉頰上的水痕,“不是人人都能和公主一樣,以未婚之身,私下與我的夫婿牽扯。”

剛才經受那樣的折磨,掌心膝蓋都在隱隱作痛,鼻腔裡還留著嗆進去的水,不能呼吸。

哪怕如此,她依然不卑不亢。

孤苦無依,再沒有比這更差的境遇了。

光腳的不怕穿鞋的。

賀蘭宴對她沒有舊情又如何?離她越遠越好。

賀蘭宴冷冷地掃過素心公主:“素心,你的話太多了。孤會讓貴妃娘娘送幾個宮人過來,教導你該如何才能避免禍從口出。”

素心公主慌神了,剛要開口,卻被侍衛眼疾手快,一下子堵住嘴,拉走了。

被拉走的還有那幾個剛剛對顧眉下手的宮婢,惶惶不知會有何下場。

人都被帶走,水閣邊瞬間安靜下來。

顧眉上半身都濕透了,這會不停地顫抖。

賀蘭宴神色清正,眼眸卻深邃起來,淡聲道,“你當年若是有今日的勇氣,何至於被謝文騙到今日。活該。”

像是為自己的失言彌補,賀蘭宴微微勾唇自嘲,以一副慈悲為懷的口吻說道。

“你把素心徹底得罪了,往後你的日子會很難過,不用孤多說吧?孤可以為你善後。畢竟我佛一向不忍世人受苦受難,你有所求,佛必應之。”

顧眉還不知道當她受難時,賀蘭宴就在不遠處看著,這會只覺得若不是賀蘭宴的出現。

剛剛哪怕她已經鉗制住素心公主,到了後面,也是不好收場的。

說來說去,賀蘭宴的出現,可以說是為她解了圍。

而且,他也沒有包庇素心公主。

她斟酌開口道:“多謝殿下。相救之恩,沒齒難忘。”

“臣婦儀容不整,多有冒犯,臣婦這就離開這裡。”

“呵。”

賀蘭宴冷淡地笑了笑。

“少夫人可真是厲害,一向不管受了什麼恩情,都是嘴上說說感謝的話。拿不出實質的東西來。”

領悟到對方話裡意有所指淡淡的嘲弄含義,顧眉登時臉皮血紅。

下一瞬,她哆嗦著的身子,被裹上一層溫暖。

賀蘭宴脫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,將她遮得嚴嚴實實地出了護國大長公主的後宅。

馬車上,顧眉臉頰邊的濕發緊緊貼在上面。

她還想維持僅剩的一點顏面,猶豫了下,輕聲道:“臣婦的確拿不出實質的東西感謝殿下。臣婦最珍貴的東西已然給與殿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