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滾出去”這樣的話,從溫柔和順的顧眉口中說出,讓本站定的謝文眼裡浮起怒氣。
“滾。你竟說出如此惡劣之話。”謝文拳頭捏得作響,朝臥榻大步走去。
顧眉道:“謝文清,你夜半三更來此羞辱於我,怎麼,我連反駁一下都不可嗎?”
“你敢對著天下人的面說,要把妻子送與旁人嗎?你敢嗎?”
顧眉扯著帳子,只覺得光是看著謝文的影子都覺得髒眼睛。
更怕的是他闖過來,扯開帳子。
謝文本來向前走了幾步,聽到這話,“噗通”跪在地上
“眉眉。都是我無能,不能護著你。可你想想,如今太子還願拿東西來換你,可一旦惹怒他,到時候謝家真的保得住嗎?”
“到時候我死了就死了,你淪為犯婦,一樣保不住貞潔。”
“我對天發誓,你永遠都是謝家的侯夫人。你看,素心公主垂青與我,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與我有私情,不曾動搖過你正妻的位置。”
“還有,你的母親,以及侄兒,你也不考慮嗎?”
顧眉眼前陣陣發黑。
她的身側,賀蘭宴抽回了指尖,淺淺一笑,容色如雪澄淨,一副清心寡欲、不沾紅塵的假模假樣。
“謝家的侯夫人……”呵。他都還沒說能讓她執掌這天下呢。
高大的身影,抱著懷裡嬌弱的女子,沒有松手的跡像。
謝文赤果果的威脅,顧眉顫著聲音,抽起床頭的瓷枕,往外砸去。“滾。快滾。你要敢動他們,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如願的。”
瓷枕一角正砸中謝文的一側額角,隨即彈落在地,碎裂在地。
可沒有人去管它。
謝文登時也腦門豁口,肉破血流。
他的面容卻不氣憤,爬起來,“眉眉。你別怨我,你再好好想想,行嗎?還有,岳父當年的事,我已經查出點眉目了。”
顧眉若是不聲不響的,那他就該著急了。
現在謝文知道,顧眉肯定會答應他的要求的。
用顧家僅剩的幾個人來逼迫顧眉,更別說顧眉還想查出當年顧太師真正的死因。
剩下的,就是該用什麼名頭將顧眉送到太子手中了。
暴斃的名聲自然是不行的,送到太子手中,還得安撫好顧眉。
送到別院也許可以……
門簾落下,搖晃不動。
顧眉無力地坐在榻上,映月緊張地迎上來。“少夫人,都是奴婢無用……”
顧眉搖頭,擺擺手,示意她出去,不用侍候。
“我無礙,你不必擔心,去睡吧。有事明日再說。”
映月心裡焦急,她算是明白自家女郎為何一整日都閉門不出了,原來是謝家太過齷齪。
她滿眼怒意,卻不得不控制聲音。
“當初謝世子費盡心思娶了女郎,如今利用完了,就想要拋棄你。那太子也是個混蛋……”
她口中的混蛋此刻就在臥榻上,顧眉怕她說出更出格的話,於是趕人。
“不用擔心。也允許不久,我就能夠順利的與他和離了。”
也許,這件事不那麼壞,給了她一個契機,可以順當地與謝文和離。
以此安撫好映月,趕了她去歇息。顧眉才收起臉上的表情,黑暗裡,目光變得堅定起來。
按在她腰側的那只手又開始蠢蠢欲動,還有一只手撫上她的唇,輕輕地摩挲。
顧眉一張口咬在他虎口。
賀蘭宴悶哼一聲,手腕隨之一松。
趁著這個空隙,顧眉輕巧地往床尾而去。
“殿下戲也看夠了吧。該走了。”
賀蘭宴摩挲著虎口處的咬痕,這是第二次了。
這樣的顧姩姩。很美。不是沒有生機,死氣沉沉的那種美。
是一種超脫的、讓人想要揉碎的美。
他還沒讓她把這張嘴用在別處呢。
賀蘭宴眼睛裡含著濃重情緒,只覺骨子裡血液都喧囂起來。
不過,他知道,現在不是好時候。
從謝家出來後。
跟在賀蘭宴身後的侍從,躊躇片刻,“殿下。顧家女郎是個溫柔和順的人。殿下若是想幫她,謝家根本不值得一提。又何苦讓她為難呢。”
“幫她。”賀蘭宴嗤笑。
“孤可沒那麼閑。”
侍從跟著賀蘭宴在寺廟裡一起呆了五年,知道他那五年是怎麼度過的。
甚至有一度差點沒有活下去的意志,可有一次夜裡偷偷的外出回來後,他一反常態,和明微大師認真的打坐,念經文,一副超然脫俗的模樣。
私底下卻是聯絡起從前的部下,圖謀著回到京都。
“那殿下為何……”
賀蘭宴坐在馬上,望著侯府的翹角屋檐,收回目光,拉緊韁繩策馬而去。
回到東宮,屋內一切都跟從前什麼兩樣,但又好像有什麼變了。
他走到臥榻前,伸手摸了下有些凌亂的被褥,指尖仿佛又柔膩的觸感,鼻尖好像聞到了淡淡的香氣。
踢去鞋履,外袍都沒脫,就直接躺了上去,以臂為枕,閉了眼目。
此時已經是下半夜,耳邊萬籟俱寂,可他沒有絲毫睡意,在腦海裡想著顧眉對謝文說的那些話。
前程往事具已忘。呵,很好。
當年她別嫁,如今想想,也的確不能怨怪她。一個弱女子,家族倒了,又能如何。
那時他也是一片焦頭爛額,待他安排好人手想帶她走時,終是晚了一步。
可想到顧太師當年的所作所為,賀蘭宴心又冷了下來。
輾轉許久,賀蘭宴翻身坐起,低聲一喝:“來人。”
窗邊,賀蘭宴負手而立,眼神清明,鋒利如刀:“去查一查當年顧太師的死因。孤說的是真正的死因。”
後面幾個字咬得極重。他要看看,那個禍害了他的人,死因還有旁的緣由不成。
……
從那夜和謝文撕破臉皮後,他倒是消停了,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。顧眉知道,不過是在等待時機而已。
謝文額頭上的傷,他也瞞了下來,沒臉說是她砸的。
倒是府中開始流傳一種說法,說是世子夫人福運不好,嫁到謝家後,為謝家帶來災禍,才導致這麼多年都不曾生出孩子來。
下人看到顧眉,當面不敢說,背後也是指指點點的。
“這些傳言當真可惡,誰不知道女郎的福運當年明微大師都曾說下過判的,命中會有四子,貴不可言。”
映月為顧眉打抱不平。
不僅如此,府中還發生了一件大事,把顧眉推到風口浪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