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安侯不知怎的,在顧眉的笑容下感到幾分心虛,卻依然衝她點點頭,溫聲道:“你說。”
顧眉起身,跪在地上,“兒媳不去京郊的莊子,自請入道觀修行,為夫君祈福。”
說完這句話,顧眉吐出一口氣,渾身都仿佛輕了些。
靖安侯愣了愣,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顧眉。
但是顧眉還沒有停,繼續將下半句說了出來:“兒媳不想去旁的道觀,就去翠微庵。”
翠微庵,京中有名的庵堂。
裡頭的修道之人,大多是不得不暫時出家的高門貴婦,以及一些一心向道的皇室女眷。
翠微庵男丁止步,做雜活的道姑都是武人,護衛著觀中女眷的安全。
外頭,還有那些皇室宗親家為護衛自家女眷安排的侍衛。
以靖安侯府的家世,是可以將顧眉送進去的。
這樣一來,把靖安侯推辭的路都給堵住了。
如此,不論是謝家或是賀蘭宴都休想將他們那些無恥的想法在她身上實現。
若不是顧眉的眼神太過澄澈,靖安侯幾乎都要以為她知道了什麼。
才會挑翠微庵這個去處。
“顧氏,我知這些日子,府裡的事情讓你心中有怨氣,可這事不是兒戲。讓你去京郊的莊子,並不是放逐你,我也會把文清送過去。”
靖安侯深吸一口氣:“京郊清靜,有利於文清醒來。去了那裡,還要你費心照料他。”
顧眉攥著的手緊了緊,原本她想好自請去翠微庵,靖安侯哪怕不樂意,思慮過後,想必也會半推半就的同意。
可她到底還是棋差一著,比不上靖安侯的老奸巨猾。
把“昏迷”的謝文也送去。
送過去做什麼?看著她和賀蘭宴廝混嗎?顧眉惡意地想著。
她還是不想輕易放棄,一針見血地問:“京郊自然是好,可父親,京郊離京都頗遠,太醫往返也不方便,萬一有個不好……”
靖安侯擺擺手,安撫道:“太醫不用擔心。太子殿下心善,已經向陛下請奏,到時候有兩名擅長的太醫隨你們同去莊上,直到文清醒來。”
極度震驚中,顧眉不可置信地望著靖安侯。
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追著問:“什麼?”
靖安侯:“太子殿下已經奏請兩名太醫隨行。放心,這兩名太醫都是名醫,也是對文清症狀的大夫。”
顧眉呆住了。
她腦子裡還有好幾個勸阻靖安侯的理由,讓他答應自己去翠微庵。
她還做好了被痛斥的准備。
可當她聽到這個消息以後。
她退不了了。
後面沒路了。
她沒想到,路竟然是賀蘭宴給她堵死的。
她不過是想要掙脫出一條路,為何一個個都來逼迫她。
顧眉緊緊地咬著唇,好像她反應大了些,被靖安侯發現她在愣神。
靖安侯心裡閃過一絲復雜地情緒,再次安撫道:“你知道。我和你父親是好友,也是看著你長大的,不會害你的。”
屋外轟隆一聲,電閃雷鳴,初夏的天,就是想變就變,頃刻間降下人心惶惶、豆大響亮的玉珠。
顧眉不知道她是如何離開靖安侯書房的。
她沒有撐傘,在雨中疾行,全然不顧身後映月的呼叫,更不管路過的下人看怪物一般的眼神。
她心裡落得雨比這下的還大。
猛地推開曉月軒門的那一瞬間。
天空風雲巨變。
她看到賀蘭宴正坐在羅漢榻上。
那是她慣常歇息的地方。上頭擺著小案,有她愛看的書,零嘴。
此刻,賀蘭宴正翻看她放在小案上的書。
聽到聲音,他轉過頭來,眼神銳利。
他和她,一站一坐,一個在門口一個在屋內,一明一暗像兩個不可能相交的點,固執而沉默地對峙著。
過了許久,還是賀蘭宴先起身,蹙著眉看她:“你身邊的人怎麼侍候,怎麼淋成這樣。”
他的眼神悲憫得好似在面對一條被拋棄的小狗。
顧眉只覺得多麼的愚蠢可笑。
她忽然叫了起來。
“來人。”
可沒有人回應她。
唯有賀蘭宴將她抱在懷裡,半拖半拽地將她往屋內帶。
將她按在榻上,去解她外頭濕透的衣裳。
“把衣裳脫了。你身邊的人還是太少了,孤再撥兩個得用的給你。”
賀蘭宴眉間劃過一絲煩躁。
顧眉心裡閃過不耐煩,掐著他的手。
“如此好讓你更加方便闖臣子婦的閨房是嗎?”
“如今你很滿意是嗎?謝家父子將我雙手奉上,殿下滿意了嗎?”
她蒼白的臉上掠過一陣憤怒,掐著賀蘭宴的手也更加用力,在上頭留下幾條血痕。
眼角的淚簌簌落下。
賀蘭宴並不管那些血痕,解開她的衣裳,把沾了水變得厚重的外裳脫下。
顧眉不讓他如願,用力地掙扎:“賀蘭宴。你放開我……”
兩人掙扎間,濕透的衣裳一摩擦,又激起難以言喻的意味。
賀蘭宴喉間滑動,竭力忍耐。
他眼底倏地暗下去,伸手直接捏住她的下頜,迫使她高高揚起了頭。
“孤可是好意的幫你。怎麼,你還真的要背著那妖魔化的名聲出了謝家?去那勞什子道觀。”
粗糙的指腹,摩擦的她下頜生疼。
說不出是委屈更多還是怨恨更多,連日來的怨氣一衝破喉嚨,顧眉的聲音帶上哭腔:“你不能這麼對我。”
她一哭,原本心思並不重的賀蘭宴,竟是被激發出了欲。
他越是不高興的時候,就越會露出一點笑意。
就像現在,他明知故問顧眉:“不能怎麼對你?要不你來說說。”
“你!”
如同被戲弄一樣,顧眉露出茫然受挫的神色,嘴皮抖了抖,說:“你這個小人。心性險惡。你是什麼佛子。”
“七律八戒,你說你犯了多少條。”
在顧眉怒瞪中,賀蘭宴噙著一縷笑,如渡河而來的佛陀,使的卻是鎖魂的招。
“孤本來就不想做什麼佛子,七律八戒是什麼?孤只知道,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。”
“所以,你這個讓人沉溺地獄,就讓孤來渡就好。”
“若你實在受不了,那你也要受著。檀……越,聽清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