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丹娘有些日子沒見到顧眉,這會靜一元君已到,她也無旁的事,拉著顧眉坐到一旁。

小幾上擺著許多的糕點。

她捏了塊櫻桃糕到顧眉嘴裡。

“那日素心來鬧事,你走了也沒再回來。我還擔心你。幸好聽祖母說你去了翠微觀落腳。”

她嗔了顧眉一眼:“你怎麼都不回來找我。”

顧眉嫣紅的唇瓣裹成了一團,輕輕地咬著軟軟的櫻桃糕。

對著陳丹娘帶著關心的質問,連連求饒。只說往後有事定第一個找她。

忽地,陳丹娘好似發現什麼好玩的事,悄悄地俯在顧眉的耳旁道。

“真想不到太子殿下這般的人物,往後成了親會是什麼模樣。”

“我估摸著他也不可能為色所迷。今日來了好多端莊大方的姑娘,日後大概與太子是相敬如賓。”

顧眉手指微縮一下,對著陳丹娘笑道:“不論是什麼樣的姑娘,都是喜事。”

陳丹娘遲疑了一下,隨後才接道: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今日來的大多是門第中等的人家。至於世家大族,來得並不多,就算來了。有些也應該私底下定過親,礙於皇威,不得不來做個面子。

顧眉拿糕點的手,微微一頓。往上掃視過去,不經意對上黑漆的眸子。

賀蘭宴在上座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酒盞,神情莫測地看著她。

發現顧眉看向他以後,放下酒盞,手指摩挲著指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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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眉匆匆收回目光,余光留意到陸櫻顫巍巍地上前給賀蘭宴行禮。

上前後,陸櫻敏銳地感受到賀蘭宴的心不在焉。

她眼皮子一跳,尷尬地又道:“多謝殿下准備的住處。”

這裡人多,她並不敢稱“懷信哥哥”。

賀蘭宴微微頷首:“你如今病未好透,為何不等著孤派人去接你。”

陸櫻好似沒料到賀蘭宴說的話,好半晌才緩緩回過神,浮現出一縷強顏歡笑。

“我這殘破的軀殼,從父親死的那日起,就好不了了,難為殿下這麼多年的照看,是我給殿下添麻煩了。”

滿眼透著對賀蘭宴的依賴。不經意地提起陸御史,更是為了勾起賀蘭宴對往事的回憶。

賀蘭宴俊臉果見一絲波動,不經意間,他看到陳丹娘從席位上起身,拉上顧眉,勾著腰,悄無聲息地離了席。

今日來的人多,行了禮大多數女娘都會各自散開去園子裡游玩。

他瞥了眼眼前的陸櫻,又看了眼漸高的日頭,想了下,道:“今日人多嘈雜,不利你歇息。孤帶你去清淨的院中歇息。”

陸櫻滿目感激,朝賀蘭宴行了一禮。

早在兩人那交談初,很多人就豎著耳朵聽,今日來就是為選妃而來。對於男女往來,自是關注。

賀蘭宴自歸京後,行事低調,鮮少同朝臣往來。

除去青龍寺,還會去翠微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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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一則傳聞,說他和翠微觀裡的紫櫻真人有交情。沒想到今日得見,那紫櫻真人倒真是個玉骨含香的傳奇女子。

顧眉和陳丹娘一同出廳門時,就聽見有一桌女眷道:“太子和那位,只有陸御史那一點交集,我看怕是不止那麼簡單吧。”

“那可是舍了命為他父親正名,肯定不簡單。”

有聲音笑了起來,“你們知道什麼。說不定這位會是太子妃呢。聽說太子讓她還俗,這個當口還俗,做不成太子妃,良娣總有的。”

後面的話漸漸偏離軌道,也不知是誰,捂著嘴笑。

“今日可真是夠熱鬧的。這新人,舊人一同出現。喏,顧家那個,當初可是真真差點就做了太子妃的人……”

陳丹娘皺眉,想要上前呵斥多嘴多舌之人。

顧眉拉著她的衣袖離開。“你是主人。不要生事端。”

這些話,她聽太多了,並不放心上。

二人結伴逛園子,走在什錦花窗游廊上,陳丹娘問顧眉往後有什麼打算。

顧眉是想跟在靜一元君身側修行,一點也不打算尋下一段婚姻,甚至以後也沒這個打算。

陳丹娘出奇地贊同她的態度,說道:“不受管束的日子,挺好。”

她擠眉弄眼地對顧眉道:“不若你養個小郎君吧。你若不高興了,他還會搖尾巴逗你歡心。”

這話把顧眉逗笑了。

忽地,她想起今日進內城的事,不論是護國大長公主府,又或者是陳家,都有家塾,請的先生也都是頂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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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請陳丹娘幫忙,不管哪個家塾,那都比單獨給侄兒們請先生要好。

不等她開口。

“呵。”一道低沉的嗤笑在兩人身後響起。

突兀的聲音,顧眉頃刻就聽出來是賀蘭宴。

一回頭,果然看到賀蘭宴正帶著陸櫻還有一個錦衣公子站在那兒。

錦衣公子面如冠玉,身姿挺拔,嵌在高挑鼻梁下的一雙桃花眼裡,溢出濃濃的笑意。

顧眉和陳丹娘都認識他,豫章王世子。

“趙瓏那小子可不要做壞事,否則頭上一片綠都不知道。”豫章王世子搖著折扇,嘆了口氣。

陳丹娘面色緋紅。誰能想到兩人說話會被人聽去呢。

兩人行禮後,匆匆離去。

廊廡的盡頭,黃衫道袍隨風飄蕩,好像能拂到人的心裡去。

賀蘭宴眼眸深沉。

連一旁的豫章王世子叫他都沒聽清。

直到又叫了聲,這才回神。“何事。”

豫章王世子看了眼一旁的陸櫻,猶豫了一番,他一貫是直爽的性子,此刻臉上卻難得露出一絲羞怯來。

“也不知這顧家女娘有沒有意向再嫁。你說我若是上門提親。她會不會同意?”

“聽說她如今在靜一元君身邊,找元君做媒人會不會更好呢?”

賀蘭宴倏地停下腳步。

目光直直地射過去。

一旁的陸櫻笑得頗為開懷,笑盈盈地:“顧姐姐若是能給世子做妾,那必是美事一樁。”

“如此佳人,怎能做妾。”

賀蘭宴眉頭深皺,“你身邊的人還少了。不准去隨意打擾。”

“為何?”

豫章王緊盯著賀蘭宴。

陸櫻尤是。

賀蘭宴垂在身側的手往後一背,移開落在廊廡盡頭的眼神。

“老王爺當年可和顧太師合不來。肯讓你娶他仇敵的女兒?”

“那有何妨,顧太師早就仙去,好好地同父親說說就是。”

豫章王看起來春心浮動,不娶不罷休的樣子。

賀蘭宴不置一詞,臉上不動聲色,眼底卻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