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丹娘到底是主人,同顧眉又說了會話後,就被府中的管事叫走了。
顧眉沒有回去大殿,想去找那兩家女眷,先探探關於蒙師之事是否可成。
她帶著映芳一路邊走邊賞景。
先前在公主府小住過,路過的下人有不少還認識她,見到她也都會上前行禮。
她一一含笑衝她們點頭,不疾不徐繼續走著。
到了一處涼亭前,看到裡頭有好些女孩在賞荷,她止住腳步,不再上前。
相比上次在公主府小住時,蓮池裡飽滿開放的花兒更多了,迎風擺動間,讓人靜下心來。
正當她遠眺之時,卻忽然趕到一陣不適,如芒在背的感覺從身後傳來。
她心口一緊,轉身看去,果然見到身後幾丈外,謝文正無聲地站在那兒。
他蒼白的臉色即便在當頭的烈日下,依舊單薄陰郁,一雙陰沉的眼正緊緊盯著她。
印像中的謝文是溫潤和洵的,她挺直背脊,站在那裡,淡淡地看著謝文。
他慢慢地走過來,“眉眉。你真的打算出家修行嗎?”
顧眉說話的語氣,再沒有過去的溫柔順從,“這裡四處都是女眷,好像不該是謝世子該來的地方。”
今日是給太子選妃,女眷活動的範圍屬於後院。
謝文這樣的外男不該出現在這裡。
謝文目光復雜地望著她:“眉眉。我做夢都沒想到,你竟會背叛我。”
雖早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,他的質問依然讓顧眉覺著荒唐無比。
她笑了笑,“不知世子以為的背叛到底是什麼?難道不是殿下先背叛我嗎?我祝世子與心愛之人相知相伴,攜手一生。”
謝文站在原地,聽到這話時,臉色更加蒼白,想到她藏著的東西,謝文掙扎著。
“眉眉。我同你說過。我會和素心斷了的,難道你不能體諒我一番嗎?難道這五年我待你不好嗎?”
廣廈華服,香車寶馬,美酒珍饈。
顧眉抬了抬下巴,輕笑一聲。
“我也的確以為世子曾經是對我好的。可是,你難道沒借著我的身份,在外頭樹立謙和仁義的假像嗎?”
“那些支持你的,父親的舊友們,有幾個知道你真正的面目呢?”
“你不過是將我當手中的工具,你如此的婉轉挽回,你還想在我手中得到什麼呢?”
顧眉一字一字地質問道,將謝文慢慢地往後逼退。
本來她想自己慢慢查,謝文和賀蘭宴到底想在她手中得到什麼,現在謝文送上門來,那她就坦白地問。
她深吸一口氣,冷冷地看著他:“你娶我,是真的喜歡嗎?你聯合徐瑋設計我,不就是要我就範嗎?”
“你去找我母親,不就是想要要挾我嗎?”
她一步步地逼近謝文,讓他退無可退。
“你敢說這些是我的猜想嗎。”
謝文面色扭曲地瞪著顧眉,心底的恐慌與猜疑越發克制不住。
顧眉不過是個內宅女子,她能知道什麼呢。
定然是賀蘭宴告訴她,離間他們的。
他帶著一種惱羞成怒的厲色,捏住她的手,“是誰告訴你的。是不是太子殿下。”
手腕上的疼痛讓顧眉忍不住皺眉,低低地痛呼:“你放開我。”
守在顧眉身後的映芳也立即上前,“世子,請自重,放開我們女郎。”
“你是不是受了太子的蠱惑,眉眉。你不要被他騙了。”
“我不安好心,難道他就安了好心嗎?”
顧眉忍著痛,掙扎著要將手抽出來。
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,緊接著,就聽到一道冷冷的聲音問:“謝文清,你不妨說說,孤到底哪裡安了不好的心。”
顧眉側過頭去看,賀蘭宴薄唇微抿,不怒自威。
讓人看著有些心驚。
賀蘭宴淡聲道:“謝世子身子骨都沒好,怎不好好呆家中養病,到處亂竄。”
謝文漲著臉,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被賀蘭宴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,憤怒中又帶著一絲窘迫。
眼前人話中聽著沒有深意,可那眼神卻分明透露出,他知道他是什麼病。
他生出一個荒唐又可怕的想法。
那麼恰巧的昏迷,難道和這位太子殿下有關?
他激動捏緊雙拳,從他昏迷開始,一切事情都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。
素心借假孕將他們的事捅到皇帝那裡。
接著她醒來後,顧眉就借著機會與他和離。
當時賀蘭宴那麼及時地出現在公主府,那麼快速地將和離書送到衙門裡去蓋簽。
如果這一切都是賀蘭宴設計的,那顧眉知不知道?
謝文只覺著一陣頭暈目眩。幾乎要站不住。
他顫著聲音:“眉眉,我一直都在幫你查岳父的死因……”
他更想問,是不是顧眉早就和賀蘭宴廝混在一起了。
嗤一聲笑,站在賀蘭宴身後的一個人,懶洋洋地插了一句:“謝世子,你早就同顧女郎和離了。她的閨名可不是你隨便就能叫的。”
謝文憤怒地望過去,對上豫章王世子的臉,立即不甘道:“就算和離,眉眉也是我的前妻。我們一同生活了五年。”
豫章王搖著扇子,“不過是五年。顧女郎還是芳十年華,往後她再嫁一次,與人攜手白頭,不知多你幾個五年……”
“哎呀。顧女郎,從前被狗咬過,可不能落下陰影,真的想不開去和那泥菩薩對著一輩子。”
周遭有片刻寂靜,謝文臉上火辣辣的。
豫章王世子這分明就是把他比作狗。
好得很啊。
還沒等謝文反駁,豫章王世子擺了個姿勢,帶著不容置疑的誠意:“在下從前雖有些混,但願為女郎洗心革面,想上門提親,不知是否願意。”
“往後在下只對女郎一人許下真心。恰今日這麼多人在場,若女郎願意,在下請陛下賜婚也可。”
他一臉真誠地望著顧眉。
顧眉猛地抬頭,太驚訝,說不出話,只是怔怔地看他。
怎麼可能呢。
那可是豫章王世子啊。
他怎麼可能會想到娶她。
賀蘭宴倏地扯著豫章王世子,“這裡很多女眷。走,去前院。謝文清,你也跟過來,孤有事要問你。”
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取下,一整圈在手心不斷收緊。
珠子相互擠壓,發出聲響,像是野獸活動筋骨時發出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