獎獎趕緊扶住額頭,奶聲奶氣的道:“哎呀,我的頭頭緊(怎)麼有點暈呢?介(這)系(是)緊(怎)麼回系(事)呢?”

  他說著,還適當的踉蹌了兩下。

  宋綰:“……”

  這小孩是成了精吧!

  陳語沒忍住笑出了聲:“這是誰家的孩子啊?我的天,好想偷回去啊!也太萌了吧!”

  “我怎麼知道。”宋綰心情復雜的道。

  獎獎立馬奶聲奶氣的道:“偷孩擠(子)系不對的哦!不過我可以跟著你們去玩哦!你們就具(住)在介個附近嗎?我們可以留一下聯系方式的喲!”

  後面跟著的佣人張姨聽了這話,抹了抹冷汗,都急死了!

  這小少爺怎麼回事,平常挺傲氣又死要面子的一小孩,怎麼見了宋家的這位小姐,就完全變了個小模樣呢?

  張姨網絡就算再閉塞,到底是在陸家做事的,這麼多年了,對於陸家的事,不可能完完全全沒有一點了解。

  雖然具體的情況不知道,但大致的還是了解的。

  她既知道幾年前是宋綰害了陸少爺一家,又知道如今,宋家被少爺給逼得一無所有了。

  豪門之間的恩怨,她一個下人是不敢置喙的,但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,哪裡敢讓小少爺和宋綰接觸?

  再說了,上次去接獎獎的時候,張姨剛好回了老家,沒去醫院,並不知道獎獎已經見過宋綰一面,只以為這孩子和宋綰是初次相識,就剃頭刀子一頭熱的跟上去。

  她既替得不到回應的小少爺心疼,又憂心這孩子的安全意識也太差了!

  認都不認識,就跟著別人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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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人騙了怎麼辦!

  張姨冷汗都下來了,焦急的道:“小少爺,我們趕緊回去吧?”

  獎獎有點生氣,覺得張姨也太不懂事了,沒看到他在搭訕嗎?

  獎獎假裝沒聽見張姨的話,將張姨忽視了個徹徹底底,拿出電話手表:“姐姐,我們要加個微信嗎?”

  他上次就沒有加到這個姐姐的微信,這次他一定要加到!

  宋綰看著面前的小孩,小孩穿了一身酷酷的小背帶褲牛仔褲,背帶褲裡面穿的是白色的襯衫,在胸口處還打了個領結,腳上穿著一雙帥氣的小皮鞋,站在高大英俊的二哈面前,顯得特別小,卻很有氣勢。

  宋綰不喜歡小孩,甚至因為三年前的事情,本能的排斥小孩。

  更不要說是夏清和和陸薄川的兒子。

  但獎獎又確實讓人討厭不起來。

  長得漂亮好看的小孩,天生就能博得別人的好感。

  若是這孩子還聽話懂事,就更不用說了。

  夏清和能把獎獎教育成這樣,也確實挺了不起的。

  但留聯系方式是不可能的。

  她和夏清和的兒子留了聯系方式,天天聊天視頻,這算怎麼回事?

  天天讓他來戳心戳肺想起自己那個沒了的兒子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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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綰說:“我要回家了,你趕緊回去吧。”

  “噢!”獎獎有點失落,不過很快,他就打起了精神來:“姐姐,你具(住)在哪裡,等我有空好過去你家玩。”

  宋綰道:“不要隨便去女孩子家玩,顯得男孩子不矜持。”

  “我很矜齊(持)的!”獎獎的臉一下子變得漲紅起來,立馬道:“我的老西(師)都誇我系個矜齊(持)的男孩擠(子)!我沒有不矜齊!”

  哎呦喂!小祖宗,你趕緊閉嘴吧!

  張姨簡直沒眼看。

  宋綰忍著笑:“哦,你老師眼光真高。”

  “嗯!”獎獎有點不好意思:“她的眼光系有點高的!”

  正在這時候,宋綰的手機響了起來,是她和陳語叫的車來了,宋綰和陳語一邊走一邊和獎獎道別:“我真的要走了,我們改天聊。”

  “嗯!”獎獎聲音奶奶的,卻很有氣勢:“改天再聊!”

  話是這樣說,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,還是拽著二哈少爺跟在宋綰屁股後面走:“姐姐,我家具(住)在西區別墅112棟,你具在哪裡?我改天去找你聊天!”

  小祖宗耶!

  你這是在干什麼?

  怎麼嘴上半點把門的也沒有,連地址這麼重要的東西都隨隨便便告訴別人,要是遇上壞人了怎麼辦!

  張姨真是跟著愁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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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綰卻是愣了一下,如果她記得沒錯,上次她到陸家老宅的時候,陸家老宅已經住著人了,可獎獎說的這個地址,卻並不在陸家老宅。

  難道陸薄川和夏清和一家三口已經搬出來了,重新買了一棟別墅住著?

  大概是感冒本來就還沒怎麼好徹底,宋綰心裡有些煩悶,又忍不住偏過頭一陣咳嗽,咳嗽完,她揉了揉獎獎的頭發:“姐姐生病了,不能和你多待,免得感染你,你趕緊回家吧,拜拜。”

  說著,幾人已經到了車面前。

  張姨眼看著獎獎還有跟著爬上車的趨勢,真是冷汗都嚇出來了:“小少爺,您還是趕緊下來吧!”

  說完又尷尬的朝宋綰笑笑:“不好意思,小孩子不懂事。”

  宋綰看出張姨的諱莫如深,也難怪,她是害了陸家的罪魁禍首,而獎獎又是陸薄川和夏清和的兒子,她和夏清和又還不對付。

  就這樣的關系,怎麼看她怎麼像個要害了別人兒子的毒婦。

  宋綰彎了彎唇,笑得張姨頭皮發麻:“沒事。”

  張姨和宋綰各懷心思,獎獎卻不管這麼多,就在這邊兩人說話的這短短空檔,獎獎已經在抱二哈了,他還想把二哈抱上車!

  張姨的眼睛都快瞎了,小少爺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,他可從來沒對什麼人這麼上心過!

  著急的同時,又不敢直接伸手去拉獎獎,幸好她在獎獎跟著宋綰一邊聊天一邊走路的時候,已經聯系了在這邊參加酒局的陸薄川。

  陸薄川離這裡並不遠,算算時間,應該是快要到了!

  張姨心裡著急,那邊宋綰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。

  她真是不懂,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粘著她,這邊又是馬路,宋綰怕他出事,沉了沉臉,正要教訓獎獎。

 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出口,另外一聲帶著寒冰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:“獎獎!”

  那聲音直直撞入宋綰的心髒。

  宋綰心髒猛地一跳,只覺得心髒處像是有一根拉扯到了極限的琴弦,猛地被人狠狠一撥,回彈的力道弄得“爭”一聲響,彈在了她的心口。

  宋綰猛地轉過頭,下一刻,就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一雙帶著料峭寒光的眼。

  那雙眼深邃,黯沉,像是能吞噬一切。

  宋綰身側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緊,渾身的血液仿佛都開始逆流。

  “獎獎,還不過來。”陸薄川寒著臉。

  宋綰心裡突然就不好受起來。

  陸薄川這語氣,好像獎獎接近她,就跟接近什麼病毒似的。

  宋綰忍了一口氣,看著陸薄川,彎了彎唇:“看來你兒子的安全教育做得不行,怎麼?夏清和沒有教過他,不可以隨便和陌生人走嗎?”

  陸薄川臉色一下子就鐵青下來。

  他看著獎獎:“過不過來?”

  盡管陸薄川對獎獎並不親熱,但獎獎卻很親陸薄川。

  在他的眼裡,陸薄川高大威猛,又長得帥氣奪目,像是從神聖圖騰裡轟然而出的一個神,能力超絕,讓人仰望。

  但有時候,他也有點怕他。

  比如這個時候。

  獎獎很懂得審視奪度,他的小短手還努力抱著二哈的脖子,他剛剛就是以這樣的姿勢,想把二哈拖上車的。

  幸好他還沒有拖上去。

  獎獎的聲音又奶又鏗鏘,小心髒雖然在發抖,卻很鎮定的道:“粑粑,你緊麼來了!都系校(少)爺,非要送姐姐上車車,我拉都拉不具(住)!”

  他用手拍了一下二哈的屁股,凶它:“我叫你不要跟著陌星(生)銀(人)上車車!你就系不聽!我金的系把你慣壞了!”

  二哈甩著尾巴,委屈巴巴的看著獎獎。

  獎獎恨鐵不成鋼:“你看著我有醒(什)麼用!跟我撒嬌有醒(什)麼用!去站在牆角,給我反西(思)!”

  ……

  陸薄川臉色陰沉。

  獎獎肉嘟嘟的小屁股一甩一甩,往陸薄川面前走,二哈甩著尾巴跟著他。

  兩人簡直像是訓練有素。

  獎獎又舍不得,又不得不回過頭凶它:“你跟著我干醒(什)麼!趕緊去反西(思)!”

  吼完淡定的伸出手要陸薄川抱:“粑粑,抱抱。”

  就算獎獎有錯,陸薄川在外面從來不凶獎獎。

  也不會讓獎獎難堪。

  就算他對獎獎再冷淡,卻還是會顧及到獎獎的自尊。

  獎獎是個很要面子又驕傲的小孩,他想要父愛,卻從來不伸手要,他會離家出走,讓陸薄川滿世界找他。

  會當著陸薄川的面,以爸爸的口吻教訓二哈。

  陸薄川將獎獎一把抱起來,目光穿透獎獎的小肩膀,落到車裡的宋綰身上。

  宋綰看著那對搶眼的父子,只要往那裡一站,就能吸引百分百的回頭率。

  她想起了兩人上一次因為孩子見面的不愉快場面。

  獎獎拉了肚子,他的聲音像是裹夾著冰刃,找她要解釋,質問她是不是沒有常識。

  這樣的場面宋綰確實不想看到,覺得刺眼,也會讓她想起,手術室裡,醫生遞到她面前的那一團模糊的血肉。

  宋綰咬住唇。

  轉身讓司機把車開走。

  宋綰走後,獎獎以為陸薄川會狠狠教訓自己一頓,卻沒有,他只是寒著臉,將獎獎交給了張姨:“把獎獎帶回去。”

  陸薄川從來不限制獎獎出來玩。

  可與其說是不限制,倒不如說是漠視。

  張姨心疼獎獎,卻也不敢說什麼,道:“好。”

  獎獎卻不肯走:“粑粑,你下班班了嗎?我可以去你辦公洗(室)去坐坐嗎?”

  張姨趕緊道:“我帶著小少爺,不會讓他亂來的。”

  陸薄川眸色晦暗:“下班之前把他帶回去。”

  獎獎被張姨帶進了陸薄川的公司。

  張姨不敢進陸薄川的辦公室,但是獎獎一定要去,而且是帶著他的二哈去。

  “小少爺,我們就在外面等,行不行?”

  “不行。”獎獎很堅定:“我就去看看,你不要攔我!”

  張姨知道獎獎是想靠近陸薄川,又心疼又為難,還是鄭則過來,看到兩人愣了一下,問:“怎麼了?”

  “叔叔!”獎獎一看到鄭則,眼睛一亮,驚喜的叫道:“我要去粑粑的辦公洗(室),你帶我去!”

  “好。”鄭則答應下來。

  張姨為難的看著他:“我怕他搗亂。”

  少爺本來就不喜歡小少爺,要是小少爺搗亂,弄壞了少爺的東西,她怕少爺罵獎獎。

  “沒事的,我會看著他。”鄭則說著,幫忙牽著獎獎的二哈,帶著獎獎去了陸薄川的辦公室。

  一進門,獎獎就要二哈面壁思過。

  二哈不肯,一條威風凜凜的大型犬搖著尾巴委屈巴巴的看著他。

  把獎獎氣得夠嗆。

  鄭則看得笑死了,問:“怎麼了?”

  獎獎覺得二哈一點也不配合自己,要不是二哈,他早就要到姐姐的聯系方式了,但這話他肯定是不能說的。

  鄭則在辦公司陪了獎獎好一會兒,但他也不是個閑人,很快有人來找他談事情,他叮囑獎獎不要碰陸薄川的文件,在這裡等他。

  獎獎很懂事,點點頭:“我機(知)道的!”

  鄭則沒多想,把獎獎留在了辦公室,去談事情了。

  這一談,就是好幾個小時。

  陸薄川這邊的應酬下午的時候就結束了,他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,結束後直接回了公司。

  去到公司,獎獎正趴在他的辦公椅上睡覺,腦袋枕在辦公桌上,口水流了一臉。

  背上搭了個小毛毯。

  歪歪扭扭的,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搭上去的。

  他的腳邊,睡著大型犬二哈少爺。

  一聽見開門聲,立馬睜開眼,站了起來,凶惡的瞪著門外,見到是陸薄川,前爪一放,又趴了下去。

  陸薄川走到獎獎身邊,給他把口水擦了,把他抱去了辦公室裡面的床上。

  獎獎在裡面睡了一個小時就醒了,迷迷糊糊的,開了門一眼看到坐在辦公桌上的陸薄川,一下子就嚇得清醒了。

  再一看睡在陸薄川腳邊的二哈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  獎獎立馬甩著肉嘟嘟的小屁股來到二哈面前,飛快的看了陸薄川一眼,氣勢洶洶的吼二哈:“我不系讓你面壁西(思)過嗎?”

  陸薄川懶得理他的那點小心思。

  獎獎假模假樣的教訓了二哈一頓,乖乖巧巧的坐在陸薄川對面的沙發上:“粑粑,我可以把姐姐帶回家,當我的女盆友嗎?”

  陸薄川目光一凜,面如寒霜:“你追不到她。”

  “我當然可以!我介麼可愛!”獎獎不服氣。

  陸薄川臉色冷沉,他的容忍值已經到了極限,立馬打電話給鄭則,讓人把張姨帶過來,把獎獎領回去。

  獎獎也硬氣,陸薄川的那句話簡直傷了他小小的自尊,抱著二哈就走。

  二哈又開始拖他後腿。

  獎獎回頭吼它:“你還留在介裡干醒麼?銀(人)家又不喜歡你!你緊麼介麼沒有骨氣!還在介裡丟銀(人)現眼干醒麼!”

  他的眼眶裡憋著一筐的眼淚。

  陸薄川心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,他說:“我沒有不喜歡你。”

  獎獎偏開了頭,手裡緊緊抓住二哈的繩子。

  陸薄川軟了態度,他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——

  而另一邊,宋綰和獎獎分開後,先把陳語送回了學校,送完本來想去醫院看看宋顯章。

  可她人還沒到醫院,醫院反而給她打了電話過來。

  宋顯章的病情不是很穩定,進了搶救室。

  宋綰臉色一白,趕緊打了車回醫院。

  宋綰問了前台服務人員,來到搶救室外面,整個人有些懵。

  她盯著手術室亮起來的燈,突然有些不認識這些字。

  醫生過來讓她簽手術通知書,病危通知書,一大堆七七八八的東西。

  宋綰一邊簽一邊眼淚止都止不住。

  她站在手術室外面,一遍遍撥打小媽的電話。

  可手機那頭,一個女音卻一遍遍提醒她,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。

  宋綰將手機狠狠砸了出去。

  手機砸在牆壁上,被反彈出去,竟然沒摔壞。

  她的心疼成了一團。

  她捂了把臉,又把手機撿起來,也不敢聯系周竟。

  宋顯章在搶救室待了三個多小時,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去的。

  宋顯章被推出手術室,宋綰跟著主治醫師一邊往病房走,一邊聽主治醫生的交代。

  “捐腎的那個人剛好這幾天回國了,我這邊是建議立馬動手術,不能再拖了,再拖下去,到時候把底子拖壞了,想手術都手術不了。”

  宋綰腦袋裡嗡嗡的,嘴唇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問:“手術費是多少?”

  “三十萬左右,不過換腎之前,還需要進行一次配型檢查,換完腎,還要服用抗排斥等藥物,費用會更高。”

  三十萬,對於以前的她來說,不過是九牛一毛,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,卻是個天文數字。

  “手術安排時間是什麼時候?”

  “一個星期以後。”

  宋綰用力點了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宋綰坐在病房,等宋顯章醒過來。

  宋顯章是在半夜醒過來的,宋綰又覺得疲憊,這一天的大起大落讓她什麼話也不想說。

  等到第二天,宋綰感覺心裡沒那麼恐慌和難受了,才問宋顯章:“那個女人走的時候,你知不知道?”

  宋綰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,聲音都有些抖。

  宋顯章還用著呼吸機,他說:“不知道。”

  宋綰都要被氣笑了。

  “你當初娶她的時候,有想過會有今天嗎?”宋綰眼睛血紅,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,不停的在轉動:“那孩子,真的是你的嗎?”

  “做過親子鑒定。”宋顯章道:“我不可能這麼蠢,連孩子的身份都不確認就往家裡帶。”

  宋綰覺得很無力,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  該說他爸的精明,還是該說他糊塗。

  “你先休息吧。”宋綰道:“我剛剛和醫生溝通過了,下個星期可能就要給你做手術了。”

  宋顯章昨天才出的搶救室,精神確實不好,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