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綰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,才想起來要去看看這個醫生是哪個科室的。

  她有些慌亂的朝著那醫生剛剛消失的方向追過去,可哪裡還有醫生的影子?

  宋綰回到車裡以後,趴在方向盤上,她想試圖想起自己曾經在哪裡看見過這個醫生,但無論如何,也想不起來。

  宋綰腦袋裡空白一片,再往深了想,頭就痛得受不了。

  宋綰喘息了一口氣,電話響了起來。

  宋綰將電話接起來,電話那頭是陸薄川壓著怒意的聲音:“你在哪裡?”

  宋綰一下子清醒過來,她眨了眨眼睛,吐了一口氣:“在外面。”

  “快點來公司一趟!”

  宋綰聽出陸薄川聲音裡的嚴重性,不敢耽誤,打轉方向盤,將車往公司開。

  宋綰到達公司後,一愣,公司裡一大堆股東,在等著宋綰。

  宋綰有些心慌,她看了一眼坐在首席的陸薄川,忐忑的問道:“怎麼了?”

  陸薄川鐵青著臉朝著宋綰問:“你和宏昌市的負責人吃飯的時候,除了你和助理,還有誰?”

  宋綰心裡一沉:“沒有了,出什麼事了嗎?”

  陸薄川將一疊資料甩給了她:“你看看這個!”

  宋綰將資料拿起來,打開一看,頓時臉色一白。

  是宏昌市的那塊地,出了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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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綰請人吃飯的照片,被人拍了,還錄了音。

  這意味著什麼,宋綰簡直不敢想。

  每一塊地拿下來,必定都會不簡單,就算是再專業的團隊准備的材料,背後的資金再雄厚,關系再硬,可該打通的關系,照樣要打通。

  宋綰當時以公司的名義,送了這塊地有實權的負責人一些貴重的東西。

  她被人整了。

  宋綰有點想抽煙,她壓了下來。

  “我去聯系一下我助理。”宋綰渾身冷汗直冒,心裡亂得不行:“當時我很注意,旁邊也沒有別人,我不知道這個是哪裡來的。”

  “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!”陸薄川道:“這件事暫時還沒被捅上去,這是有人匿名寄過來的!”

  也就是說,對方手裡還有原件,有人專門在針對她。

  宋綰有些茫然,更多的是害怕。

  如果這個被捅上去,首先牽扯到的人就是公司那邊的負責人,當然,她也逃不了干系。

  這塊地拿下來就是二十多個億,一旦被捅出去,相關的負責人一個也逃不了,這個項目都得玩完。

  宋綰不知道這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。

  “你想想當時有沒有遇見什麼人。”陸薄川凜著眉目:“或者是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?”

  宋綰使勁想了想,根本想不起來當時有沒有哪裡出問題,光是這個消息,就嚇得她腦袋快要當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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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裡的監控,可不可以調出來看看?”

  “那裡的監控,前一個星期就已經壞掉了。”

  宋綰的腦袋亂哄哄的,過了不知道多久,她才啞著嗓音,嘴唇發白的問:“寄件人有沒有說,她要什麼?”

  “他要你從陸氏辭職。”陸薄川盯著宋綰:“這個項目,暫時轉交給別人。”

  宋綰瞪大了眼睛,整個人都有些懵。

  出了這種事,各大股東臉色都不好看。

  “怎麼會被人拍到!”

  “我當時就說,這麼大個項目,交給她,根本就不行!”

  “這件事若是被爆出來,對我們整個陸氏的影響都很大,這個責任宋小姐要怎麼負?”

  宋綰緩慢眨了一下眼睛。

  從宏昌市到海城距離並不遠,助理又是坐的最近一班的飛機,很快就到達海城。

  她這幾天還在跑銀行的貸款,一期貸款沒下來,她在和銀行的負責人磨,在催款,現場又只剩下她一個人,更是忙得飛起。

  助理回來之前,都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。

  只知道很急。

  宋綰把桌上的材料拿給助理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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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助理拿到桌上的資料的時候,好久都沒反應過來,等反應過來,比宋綰還慌,還不知所措。

  這種事可大可小,沒被爆出來,什麼事都沒有,一旦被爆出來,後果簡直不堪設想。

  助理發懵的看向宋綰:“怎麼會這樣?我們當時那麼小心……”

  宋綰不比她好多少。

  助理是陸薄川配給宋綰的,年紀和宋綰差不了多少,她和宋綰都是很能干的那種人。

  但就算再能干,也沒面對過這樣的場面。

  “陸總。”助理嚇得臉色慘白:“這個資料,是別攔下來的麼?還是已經被捅了上去?”

  如果是被攔下來的,那就證明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,但如果是已經被捅了下來,那她和宋綰,都逃不了干系。

  這塊地到時候也拿不下來。

  “被人匿名寄過來的!”

  “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?”

  “你們兩個先停職等消息!”

  宋綰和助理從會議室出來後,腿都有些發軟。

  兩人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,都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  最後宋綰走出了辦公大樓,宋綰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,一時間有些空茫。

  回景江的一路上,宋綰的腦袋都是懵的。

  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。

  她剛剛看到資料的時候,第一個想法是,會不會是對手公司干的?

  但很快,陸薄川的話就打消了她的想法。

  是有人在針對她。

  她清楚,如果這件事一旦真的被捅出去,為了將公司的損失降到最低,她和助理就會成為那個替死鬼,所有的罪名都只會往她和助理身上推。

  而她是這個項目真正的負責人,她的壓力比助理更大。

  宋綰頭皮發麻,手腳冰涼。

  她幾乎是有些麻木的上了車,打轉方向盤。

  就在她覺得,自己快要看到希望的時候,她被人一下子拉下了深淵。

  宋綰抹了抹臉,把車往景江開。

  宋綰回景江的時候,看到了景江附近的夏清和,她在和一個穿著工人服裝的男人交代什麼。

  宋綰將車停在停車場,看著夏清和,好半天才從車上下來,這種時候,她不欲和夏清和打照面。

  但夏清和眼尖,一下子就看到了宋綰。

  她站在宋綰的必經路上,宋綰臉色不好看,戾氣深重,眉目冰冷:“你來干什麼!”

  “我就不能來嗎?”夏清和微笑看著宋綰:“這裡也不一定就只有你才能買房子吧?”

  “你什麼意思?”

  夏清和清清淡淡的笑笑:“沒什麼,我和薄川在這邊買了一套房,我今天過來看看裝修,當婚房來著。”

  宋綰一愣。

  夏清和定定的看著宋綰,她想要看看她的鎮定被撕裂的那一刻:“我要和薄川結婚了,就在明年的五月一日。”

  宋綰有些心煩意亂,她本來就壓著一腔的心事,夏清和這些話無異於雪上加霜。

  她忍不住分出一點神思計算,五月一日,還有差不多四個月,四個月,要過起來,是很快的。

  “怎麼了?”夏清和嘲諷的笑笑:“你臉色不太好看,怎麼?當陸薄川的床伴,日子不好過?”

  “我好不好過我不知道。”宋綰有些暴躁,但她越是暴躁,就越是顯得平淡如水,眼角眉梢都是冰冷,她扯唇清冷一笑:“但我知道,夏小姐必定不會好過,做為正室,要和自己老公的前妻住在一個小區,忍受著自己的老公和前妻上床,滋味不好受吧?”

  夏清和臉色變了變,隨即雅淡的笑了:“宋綰,我知道你什麼意思,你不用刺激我,像你這樣的女人,你以為你留在陸薄川身邊,就能刺激到我嗎?男人在外面養一兩個情人,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,但無論他外面有多少女人,娶回家的永遠只有這一個,而現在的你,對陸薄川而言,又算什麼呢?你和外面賣的,有什麼區別?”

  宋綰瞳孔縮了縮,整個人越發的清冷。

  夏清和最討厭她這逼樣子。說道這裡,嘲諷的扯了扯唇:“哦,不對,你和外面賣的那些人,還是有區別的,你們唯一的區別,大概就是,外面的人是明碼標價的,你是免費的,你有什麼可驕傲的?”

  夏清和真是句句往宋綰心裡刺。

  但她說錯了一句話。

  外面的人是明碼標價的,她也是。

  一萬塊錢一次呢。

  她每次都拿得萬分屈辱。

  如果是以往,宋綰還要反擊夏清和幾句,但她現在狀態實在不好。

  “那我這個比賣的還不如的女人,就祝夏小姐婚姻幸福,小三多多吧。”

  宋綰說完,就要走。

  夏清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,她看見宋綰發紅的眼,又鎮定下來。

  她想了想,想起什麼,又轉移了話題:“怎麼樣?在陸氏工作還舒心嗎?”

  宋綰臉色一沉。

  她想起那個匿名郵件的條件。

  “是你?”

  “什麼是我?”

  “這件事是你做的?”宋綰壓著怒火。

  “你在說什麼?”夏清和平靜的看著宋綰:“你說什麼事是我做的?宋綰,什麼事情都要講究證據,不要血口噴人。”

  她說完,笑了笑,轉身往一旁走。

  但沒走多遠,她又頓了頓,轉頭看著宋綰:“你說的是宏昌市的那塊地嗎?你說,這會不會是陸薄川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呢?你以為他真想讓你留在陸氏?”

  宋綰腦袋嗡的一聲爭響。

  夏清和說完,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。

  宋綰站在原地,渾身冰冷徹骨。

  宋綰回到景江,站在景江的陽台上,看著樓下的景物。

  樓下夏清和還在和裝修的人交談著什麼。

  宋綰眼底血紅。

  宋綰的手指尖夾著一根煙,她用打火機點燃,腥紅著眼看著樓下,用力抽著煙。

  她從來沒有想過,這件事會和陸薄川有關。

  但是夏清和的話,就像是給宋綰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,那顆種子在破土發芽。

  讓宋綰心裡生疼。

  二十多個億的項目,他會拿這個開玩笑嗎?

  他要再次親手把她送上法庭嗎?

  她要坐牢嗎?

  宋綰深深的抽了一口煙。

  煙味太重,她被嗆得眼淚直流。

  ——

  車上,鄭則開著車,陸薄川坐在後座,閉目養神。

  鄭則一邊開車,一邊覷了一眼車後座陸薄川的臉色。

  公司這邊的事情,當初交給宋綰的時候,大多數都是走的陸薄川的關系。

  要不然宋綰不會這麼順利。

  鄭則道:“這麼大的事情,宋綰會受不了的,你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。”

  陸薄川猛地睜開眼,朝著鄭則看過去。

  那目光利得像是能將人穿透。

  鄭則心裡發怵。

 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心全是汗。

  陸薄川將一疊資料甩給了鄭則。

  鄭則將資料拿在手裡,看了一眼,一愣,卻沒看出來這份資料有什麼區別。

  陸薄川陰沉著臉,眉目陰寒:“你以為她去宏昌市,就是光去談那塊地?你看看她這一個月,見了哪些人!”

  鄭則一愣,低頭又朝著資料看過去,眸色一變。

  陸薄川回來的時候,宋綰依舊站在陽台上,陸薄川黑眸朝著宋綰落過去。

  宋綰聽到響動,轉頭看著陸薄川。

  她的眸子太冷,讓陸薄川皺了皺眉。

  宋綰想要好好看看這個男人,但是看了沒一會兒,她就受不了了。

  她和陸薄川之間,真的隔了太多。

  宋綰又轉過頭去,看著外面的景物。

  陸薄川看到宋綰手裡夾著的煙,過去,拿下宋綰手中的煙。

  宋綰不松手。

  “放手。”

  陸薄川的語氣很冷。

  宋綰手抖了一下,放了手。

  “出息,這麼一點事,就嚇成這樣,當年害陸家的時候,膽子倒是挺大。”

  “我坐了三年牢。”宋綰又想抽煙,但陸薄川不准,宋綰喉嚨發緊:“當然怕。”

  陸薄川一頓,他將煙摁滅,丟在了垃圾桶,他卡住宋綰的下巴,將宋綰的臉轉過來,如刃的雙眸看進她眼底:“你只是坐牢,比起二哥的屍骨無存,爸爸的屍體腐爛,你這點算什麼?宋綰,二哥和爸爸以前,也疼過你。”

  宋綰心痛如刀銼,臉色慘白。

  二哥和爸爸,是她心裡永遠的痛。

  宋綰喘了一口氣,當時的新聞,她看了很多,陸宏業死了七天,才被人發現,二哥去認屍,被大貨車碾壓。

  這幾年,宋綰背著這兩條人命,不比陸薄川輕松。

  宋綰壓著唇,問:“這件事會被曝出去嗎?”

  “不會。”陸薄川道。

  宋綰眼圈發紅,她看著陸薄川,整個人有些發抖:“如果我告訴你,這件事是夏清和做的呢?”

  那間房的監控設施壞了,根本不知道是誰在裡面裝了錄音器。

  陸薄川臉色一沉:“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?宋綰,指證人,是要講究證據的。”

就像當初,他將她釘死,讓她站在法庭上,被迫認罪一樣。

  宋綰緊繃著臉,她偏過頭,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。

  她突然朝著陸薄川吼:“要我回不了陸氏,除了她,我不知道還能有誰!”

  “你得罪的人,可不止夏清和一個!”陸薄川深邃黑眸盯著宋綰,薄唇翹了翹,陳述事實:“要整你的人多了去了!”

  宋綰想起了宋氏,想起了沈晚寧,宋綰臉色發白。

  她冷靜下來,努力壓下心裡的難受:“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呢?”

  陸薄川直直的盯著她:“宋綰,我是個很護短的人。”

  宋綰張了張嘴,他這話真是刺得宋綰都快要說不出話來:“所以就算是夏清和做的,你也會護著她?”

  陸薄川陰沉著臉,說:“我以前也是這樣護著你,可你是怎麼做的?”

  他以前也很護著她,他把她當個孩子在養,但她讓他家破人亡。

  宋綰呼吸有些不暢,她又想起了那份文件,這個話題是他們之間的禁忌,宋綰轉移了話題:“宏昌市那個項目,我還想跟。”

  陸薄川沒說話。

  宋綰紅著眼:“你有辦法的!是不是?”

  “我是有辦法,可你沒有聽話。”

  “你什麼意思?”宋綰聲線顫抖。

  陸薄川不讓宋綰抽煙,但他自己點了一支煙來抽,他的眼眸很沉,一手夾著煙,一手把完著打火機:“你去宏昌市,見了誰?一來海城,又去見了誰?宋綰,你想干什麼?”

  宋綰臉上的血色,“刷”的一下,退了個干干淨淨。

  宋綰有些心荒:“你找人跟著我?”

  陸薄川沉默。

  宋綰抹了一把臉,她剛剛站在陽台上的時候,就在想,她不能回宏昌市怎麼辦?

  這個項目她跟了那麼久!

  宋綰腦子都跟著發緊。

  她還是拿了一支煙來抽,宋綰壓下淚意,她的腦子裡來回翻滾著夏清和的話:“我聽說你明年五月一號結婚?”

  陸薄川抬眸看向宋綰,他的眼睛很漂亮,眼珠子卻漆黑,看人的時候,就自帶三分冷意,七分讓人猜不透的城府和鋒利。

  “你很在意?”

  他目光直直盯著宋綰。

  宋綰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,她回身抱著陸薄川的腰,她抱得很緊:“陸薄川,不要把婚房買在這裡,我受不了。”

  陸薄川皺了皺眉,臉色陰沉。

  宋綰沒得到回答,有些呼吸艱難。

  宋綰朝著陸薄川親了過去,陸薄川丟了手裡的煙,扣住她的脖頸,將她抵在了牆壁上。

  宋綰說:“不要買在這裡。”

  陸薄川沒說話,狠狠堵住了她的唇,雖然他並沒有把婚房買在這裡,但他依然有些惡心一而再再而三,還能被宋綰影響情緒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