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晏深帶的人不多,約莫六七個。
他進駕駛艙的時候,他們在商量路線,檢測到五天後會有台風,他們必須要趕在台風生成之前,快速靠岸。
那就不能按照原定計劃在澳城上岸了。
沒人注意到他進來,也沒個聲音,他自顧拿了礦泉水,擰開喝了一口,下下火氣,衝淡嘴裡的血腥味。
還是禹祿先看到的他,他默不作聲坐在暗處,禹祿跟他的年頭也不少,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,被無良人士收養,自小被折磨虐待,十歲的時候,親手殺了人渣。
是謝晏深保住了他,將他留在身邊培養。
他永遠記得十五歲的謝晏深,病懨懨的出現,用錢打發了他喝醉酒的養父,遞給他一方素色的手帕,讓他擦血。
他永遠記得,謝晏深跟他說的話,“你可以反抗。”
他說完以後,突然就摔倒了,面色很白。禹祿要扶他,被他拒絕,自己站了起來,自顧走了。
那時的謝晏深,是脆弱的,不堪一擊的。
禹祿看到他的眼裡充斥著的是絕望,沒有絲毫生氣。
他一直偷偷跟著他,看到他走到大橋上,然後爬上了欄杆,站的高高的,迎著風。
那樣孱弱單薄的身子,風再大一點,就會被吹下去。
這是他永遠藏於心中的秘密,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來。
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,謝晏深曾有過這樣的脆弱。
禹祿走過去,想跟他彙報一下他們商討的結果,稍一走近,他便察覺出的不對勁。他的嘴角有血,還有淤青隱現,臉上好像還有印子。
他心中一凜,暗叫糟糕,剛才上船的時候,該讓人先搜船。
陳燼為人狡猾,說不定在游艇上暗藏了人,正准備吩咐人的時候。
謝晏深似是察覺出他要做什麼,及時喊停,“沒事。”
這游艇很安全,他臉上的傷也不是別人弄的。
是秦卿。
他閉了閉眼,剛才的場景瞬間閃過。
她真的差一點咬掉他的舌頭,那股狠勁,真的可以滅天滅地滅自己。在他退讓的一瞬,她曲起腿,膝蓋在他要害處用力一頂。上下都疼,謝晏深一時分心,就被她鑽了空子,兩人的位置再度轉換,秦卿直接騎坐在他的身上。
這次她學乖了,先控制住了他的雙手,而後揚起手。
謝晏深喝道:“你敢。”
秦卿確實有片刻的遲疑,然而下一秒,手掌握成了拳,她的眼神越發的堅定狠辣,冷笑起來,說:“你都想我死了,我打你怎麼了?!”
一拳狠狠落在了他的臉頰上。
她沒有留力氣,拼了全部的力氣,還有她的怒火,統統都融在這一拳裡。
謝晏深一下掙脫開她的手,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,坐了起來,兩人距離拉近,謝晏深怒火中燒,口腔內充斥著血腥味,疼痛蔓延半張臉,嘴角有血滲出來,“我看,你是真想找死?!”
秦卿沒說話,只是揚手,連著給了他兩個耳光後,雙手掐住他的脖子。
她的眼神同樣帶著殺氣,同樣想至他於死地。
僵持數秒後,謝晏深一甩手,將她從身上甩下去。
秦卿深吸一口氣,“虧得我還急著救你,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。謝晏深,你要是敢動殺我的念頭,我一定先殺了你。絕不手軟!”
說完,她爬起來,自顧進了船艙。
謝晏深扯動了下嘴角,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,可他不怒反笑。
甘戮那番話,適時的出來提醒了他。
她很危險,危險到最後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,甚至於死了還甘之如飴。
謝晏深擦了下嘴角的血,收回心神,看向禹祿,“怎麼說。”
禹祿低著頭,眼觀鼻鼻觀心,並不隨便猜測謝晏深的事兒,也不會多問,聽他詢問,才如實彙報海上的情況。
“那就先就近靠岸,改走陸路。也不急,就看南城的戲什麼時候唱起來。”
“是。”
謝晏深坐著沒動,禹祿想了下,默默走開,不打擾他休息。
謝晏深沒坐多久,便起身兀自離開,與來時一樣,走的無聲無息。
禹祿回頭看了一眼。
旁邊的人問:“深哥怎麼掛彩了?”
禹祿瞪他一眼,“不該問的不要多問,做好自己的事。”
禹祿不由的想到秦卿,在這個船上,也只有她能讓深哥這樣掛彩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