究其根本,是這樣的病患時運過低。

  陽火弱,就容易受到髒東西叨擾。

  像我魂魄不穩,就惹來了六舅爺撩閑。

  但咱勝在成長環境特殊,有點經驗敢去應對。

  而對於大部分的臨終之人來說,這會是很大的恐懼。

  好比一個人正疲憊不堪的睡覺呢,眼珠子突然被一股外力扒開了,沒等鬧清楚發生了啥事,立體環繞的鬼片兒就放上了,眼睛想閉還閉不上,想跑身體還賊虛弱,好不容易喊出了救命,旁邊人看你的眼神多少還沾點精神病,這擱誰誰能挺住?

  時間長了不被嚇死也得覺得自己真有點啥問題。

  我無聲的和一屋子黑影對峙——

  不管這老爺爺是不是真的要走,你們憑啥來抓扯他?

  再者這爺爺都喊不走不走了,你們還捅咕人家干啥?

  最過分的是還組團來嚇唬人家。

  這家伙穿的,中的西的,彙聚古今是不?

  別和我說是陰差,陰差沒那麼閑,一來來一窩。

  我還得拎出蔡爺爺,他老早前就和我講過,陰差只負責引路。

  據說人死前的最後一口氣會比較難咽,身體處在個很痛苦的半陰半陽特殊階段。

  前來的陰差通常是靜靜等候,或是在生人咽氣後再前來引路,具體來幾個陰差,主要根據逝者生前的情況判定,也同死法有關,正常的生老病死和意外橫死者所面臨的局面都有所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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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突然沒了的那種大多都碰不著陰差,自己稀裡糊塗的就上路了。

  大多數正常的往生者,會有一到兩個陰差前來引路。

  關鍵是陰差鐵面,何為鐵面?一指鐵質的面具,黑臉,真正的面容會隱藏在面具之下,又指剛正無私,不畏權勢,不徇私情,即使生人真的看到了陰差,也只是籠統的外貌形像,長袍高帽,沒有五官,心底對他們亦然會產生一種不敢造次的敬畏感。

  哪裡會亂糟糟的圍在人家床邊亂抓?

  所以這群髒東西就是在欺負人,欺負這老爺爺,欺負一般人看不到他們!

  哎我還就看到了!

  看真亮滴!

  小樣兒的,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們了?

  說不清啥心理,真挺興奮,對峙的幾十秒我抑制不住的天馬行空。

  他們也沒客氣,對著我就飄蕩的靠近,那種靠近是一閃一閃的,他們不稀的走,也就是我眨巴下眼,他們欻的就近了一步,再眨巴下眼,欻的又近了!

  瞬間移動!

  空氣中似拉起了無數蛛網。

  塵晦嗆人。

  我一聞這陳年老味兒,嗯~精神頭居然更足了!

  腦中滋滋啦啦的仿佛過起了電流,貌似連接上了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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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一種能按住它們,但不知道怎樣實施的焦灼感。

  下一步怎麼辦?

  來民間傳統驅邪老三樣?

  脫鞋罵人吐唾沫?

  不行。

  想法一出就被我自己否了。

  雖然上回我在六舅爺那沒發揮好,但那次充其量我倆算單挑。

  正常的話我兩只鞋能砸他一個來回。

  買一送一。

  眼下我就算是脫下鞋去打,目標“人”物也有點太多了!

  砸誰不說,整不好他們就得群摟我。

  想到這我忽然明白他們為啥特給面兒的沒再繼續叨擾老爺爺,一下就給我鎖定了!

  不是生我氣,而是有了更好的替代品了!

  氣場上來講,我沒比病床上的老爺爺好哪去。

  他是病重被騷擾,我是行走的大冤種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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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果勾去的魂魄對他們來講是一道菜,我就是一道美味的小甜品。

  我這七魄不光是贗品,還是沒融合的贗品,贗中之贗。

  嘎巴下死了我可能都沒地方去喊冤。

  奈何橋都瞅不著。

  原地就得灰飛湮滅了。

  想到這我眉心滋滋兒又是一疼。

  就說我咋一眼能看穿他們,某種程度上講,俺們算同類!

  它們迅速圍上來並非是不爽我替天行道,就是想拿我下菜!

  眼瞅著黑影們朝我越閃越近,前面的更是拉絲扭曲到變形……

  我喉嚨咕嚕一聲,不行,整不好我這十年開局就要沒,說啥都得比劃下,別以我瞅著木,就表裡都木,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自己的波濤洶湧。

  大腦迅速的運轉,天靈靈地靈靈,太上老君快顯靈,浮現老君神像,此為觀師默相法,老早我就在書裡看過,當下似受到指引,神像一出,緊接著掠過的都是謝叔打邪時的畫面!

  咒語同時在腦中呈現。

  有步驟了!

  我心裡一喜,照葫蘆畫瓢般對著中指一咬,本想使個大勁,誰知牙上輕輕一磕,指腹就破了!

  要知道以前我偷摸嘗試過,蔡爺爺最早給人畫符時就會咬破中指,他說那是道指,指尖血等於心尖血,可傳遞身體靈力,我私下學發現根本咬不破,還特別疼!

  沒成想這裡面的秘訣是開悟!

  踏道之人才好咬。

  不然就是自虐!

  血滴一出來。

  我說不出的振奮!

  學著腦子裡謝叔的模樣就掐出指訣——

  “東華元君,玉府真命,保佑主靈,真氣到處,永保長存,急急如律令!”

  “哎呦我天!”

  身後傳出女聲驚呼,“你這干啥呢!”

  我顧不得回頭,眼瞅著圍上來的黑影居然絲絲縷縷的變淡。

  他們那絲兒拉的真是上貼天花板,下接白瓷磚,琴弦似的,知道的是他們變長了,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病房是個盤絲洞!

  我一看掐的指訣有用,對著黑絲兒繼續比劃著,“滾!”

  力求聲如洪鐘。

  自從遇到謝叔,我人生就有了很多第一次,第一次想要拜一個人為師,第一次展露野心,第一次發現自己也能像模像樣的比劃兩下。

  來吧!

 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!

  “你讓我往哪滾?!”

  身後的女聲滿是不悅,“哎,你誰呀,來我爺的病房干啥啊,比劃中指罵誰呢。”

  “?”

  我沉浸在驅邪的情境中還未抽離,待最後一抹黑絲兒散去,這才發現自己掐的並不是正宗指訣。

  應該說起初掐的還很標准,沒練過就掐不住,比劃比劃就變成豎起中指對著它們了……

  看上去怪怪的。

  “對不起,我剛才不是在罵人。”

  我抱歉的轉回頭,正尋思誤會大了,身後的女人看清我便是一臉驚訝,“應應?”

  “艾秋姨?”

  這不巧了麼這不是。

 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小龍舅分手三年的前女友。

  差一點就成為我小舅媽的陳艾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