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。
他走過來，到她的面前，蹲了下來。
女人的睫毛很長，又濃又密，蓋在下眼瞼上，有些撲簌著，唇瓣是不染而紅的嫣然，皮膚很白，卻又並非是不健康的蒼白，臉頰上淡淡的紅暈惹人采擷。
陳東鐸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她許久。
他緩緩地靠近，忽然，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，他取出手機看了一眼，眉心蹙了起來。
片刻後，他又重新站了起來，轉身離開。
…………
於佳薇實在是太累了，又困又累，就在陳東鐸的車邊等。
等有人靠近的時候，她就已經發覺了。
睜開眼睛，面前落下一片陰影。
羽絨服上的毛領落在眼瞼上方，下一秒她就被兩個人給架了起來。
於佳薇剛困意蘇醒，被拖著向前走了幾步才想起掙扎。
拉她的人是車庫的保安。
“我等人。”
於佳薇解釋。
“要等出去等！這不是等人的地方。”
保安拖著於佳薇往外走，於佳薇經過車前的時候，驀地發現駕駛位裡面的人影。
她站住了腳步。
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，露出陳東鐸一張清雋面容。
保安立即說：“五少，馬上就把人趕出去。”
他們本還想著估計是陳五少在外面的風流債，也就是放進車庫裡來，無可厚非。
於佳薇目光波閃了幾下。
陳東鐸的目光淡淡的撩過於佳薇，發動了車子，“以後不要隨便什麼人都往公司裡放。”
他已經發動了車子。
“是，是。”保安忙朝著陳東鐸點頭哈腰，又去推於佳薇，“趕緊走，別在這兒待著了。”
男人的車經過她的身側，沒有停留的離開了。
於佳薇走出陳氏公司的地下車庫，一陣冷風刮過，穿透了她的心房。
她現在都還記得陳東鐸最後那一眼。
冷漠，疏離，好似從未相識。
她從下班就來了。
在車庫裡，她等了他三個小時。
可卻沒能換來他一個字。
於佳薇其實從梨園離開的時候，本也就沒打算再主動貼過來了。
當然，若不是知道了於佳航的輔導班是陳東鐸請的話，這一趟她都不會來。
本想要當面說聲謝謝，看來也不需要了。
她從來都不是那種主動的性格，倘若感受不到對方的溫度，她就算有一丁點好感，慢慢的也就淡了。
江哲之前總說於佳薇的心冷，捂不熱。
她也沒有反駁。
她是那種就算傷心，也會自我消化的人。
於佳薇把圍巾向上拉了拉，蓋住了口鼻，把凍的冰冷的手揣進口袋裡。
去地鐵站的路中，經過陳氏公司正門口。
陳東鐸的車停在正門口，他倚在車門旁邊，身材嬌小的女人環著他的腰，正狀似親昵的笑著。
是謝雪桐。
陳東鐸拉開謝雪桐的手臂，“你怎麼來了？”
“來查崗呀，”謝雪桐笑著，“准你問我的行蹤，就不准我查你了？”
陳東鐸沒有多說什麼，打開了副駕車門，“上車吧。”
謝雪桐彎腰進入車內，她偏頭看向車窗外，和站立在台階上的於佳薇剛好四目相對。
和在梨園中的那一次一樣。
卻又不一樣。
她在陳東鐸的車內，而她卻站在距離一條馬路的車外。
她忽然覺得上次梨園沒來得及出的一口氣，現在總算是出了。
陳東鐸開動車子，等到看著後視鏡中路邊的女人身影越來越小，終於消失在轉彎的時候，才開了口：“你父親昨天來過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呀，”謝雪桐低頭卷著自己的長發，“你是不是看到網上那些人亂說的話了。”
陳東鐸嗯了一聲。
謝雪桐有點著急，“你別信他們的！我沒有過的！”
陳東鐸在路邊停了車。
他降下車窗，從儲物格裡取出煙盒，點了一支煙，手肘撐在車窗上，煙霧繚繞到車窗外。
“准你信別人的捕風捉影，就不准我信了？”他淡淡的問，語氣輕飄飄的。
謝雪桐被這句話問的漲紅了臉。
“我……我真沒有。”
她這語氣好似是快要急哭了一樣。
陳東鐸挑了挑眉，“真沒有？”
謝雪桐咬著唇，“沒有。”
她的心跳如擂鼓，亂的很，雙手緊緊地攥著手掌心。
她恐怕陳東鐸再多問她一句，她就繃不住了。
可陳東鐸那雙清冷的雙眸注視了她幾秒種後，收了回去，滅了煙，發動車子的瞬間，聲音伴著隱隱車響溢出，“好，我信你。”
謝雪桐心裡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可松了這一口氣的同時，心裡卻又覺得隱隱失落，她既盼望著陳東鐸能打破砂鍋問到底，能不這麼順著她信她，卻又為陳東鐸沒能知道真相而心裡暗爽。
她想起了梨園地下室的那人……
她心裡想，不能再繼續留著了，等到年後，她必須要去一趟把人給放走了。
…………
於佳薇沒乘地鐵了。
她走了兩個小時，走到了家。
這兩個小時，她本以為自己會想很多。
可等到拿出門鑰匙的時候，她才發現，這一路上，她腦子很空，什麼都沒想。
房間內和以往一樣。
早上在沙發旁邊掉落的靠墊，依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。
她脫了鞋子，換睡衣去洗澡。
出來後，拿出筆記本電腦，就開始加班工作。
一直到十二點。
看著筆記本電腦右下角的時鐘，時針秒針緩緩歸於一條線的時候，於佳薇以為，應該是結束了吧。
馮瑞芳是第二天下午三點的火車回老家。
她這次沒有執意叫謝英波跟她回老家了，她帶著謝英波給的那張卡，還有那個信封。
她打開了信封，裡面是兩張照片。
一張是本科畢業的時候的學士服照，另一張是和一個女生的合照。
馮瑞芳腦海裡回想起謝英波的話——“這就是於佳淵，這張是他和女朋友的合照，他現在在國外很幸福，學業和愛情雙豐收，可如果他的同學，他的女朋友知道有你這樣一個母親的話，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抬的起頭了。”
“你不要來糾纏我，以後我每個月會給你幾張佳淵的照片或者視頻，你看著照片，也就相當於看著本人了。”
隔了近二十年，昔日的小孩子，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年輕男人，還學業有成，也佳人在側，讓她欣慰。
馮瑞芳答應了謝英波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