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有多問,直接收拾東西跟盧燕走。
本來還想去超市買點禮物,盧燕不讓。
她還是開那輛有點滄桑的越野,載著我一路往西邊去。
我是真沒想到盧燕家會住在古鎮裡,這條古鎮在江城還是挺出名的,很有自己的特色。
盧燕家住在靠後一點的文玩古董一條街,街面比較窄,越野車進不去,停在街頭的車位上。
我們踏著青石板路一直走到盡頭,就看到一家冷冷清清的古董店。
古色古香的門面外面,坐著一個雙目失明的老頭。
老頭手裡握著一把二胡,輕輕地拉著,卻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。
盧燕介紹道:“這是我老叔。”
“老叔好。”我跟著盧燕叫了一聲。
老頭抬起臉來對向我,明明那一雙緊閉的盲眼看不到我,可我卻像是能感受到他如芒的視線一般。
他衝我點點頭,隨即就低下頭去,繼續拉他的二胡。
真是個怪人。
一樓前面是門面,中間有個耳室,擺著一張床,應該是那老叔的房間,後面是廚房。
盧燕帶著我上了二樓,進了她的房間。
整個房間空蕩蕩的,有生活痕跡,但沒啥人氣兒。
盧燕給我倒了杯茶,說道:“這些年我要麼住在學校,要麼就跟著團隊到處跑,很少回來長住,這個店面一直都是老叔幫忙打理、維持著。”
“生意好嗎?”我問道,“你老叔眼睛有點不方便。”
盧燕聳聳肩道:“還算過得去。”
這個時候,外面響起了打招呼的聲音,盧燕走到臨窗的位置朝下看,隨即說道:“孫京墨上來了。”
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,沒一會兒孫京墨便伸頭進來:“燕兒,我來了。”
“菜在冰箱裡,去做飯。”盧燕張嘴便吩咐。
孫京墨應的也很干脆:“好嘞。”
說完熟門熟路的去廚房忙活了。
我其實很好奇他倆之間的關系,也有點羨慕盧燕,孫京墨這樣一個人,對她言聽計從,至少在我看來,是很寵溺的。
但盧燕似乎並不領情。
只是因為上次的事情,我心中多少有點芥蒂,盧燕又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,我們還算不上能夠談論彼此私生活的朋友。
盧燕不說話,只是靠在窗邊看著天,我轉著手裡的杯子,心裡也想著事情。
不過個把小時,孫京墨就做好了六菜一湯,色香味俱全,四個人圍著桌子開飯。
孫京墨貼心的給老叔夾菜,老叔吃起飯來狼吞虎咽,三兩下刨完了,重新坐在門口拉二胡去了。
盧燕這才說道:“孫京墨,給我個面子,破格收鹿鳴雪在手下實習,行嗎?”
那語氣哪是請人辦事,完全就是在通知。
孫京墨眼神復雜的看了我一眼,悶悶不樂道:“她?我帶不了!”
我一聽這話,頓時不開心了,不服氣道:“孫醫生何出此言?”
“你不懂。”孫京墨又是這句話,“以後你會明白的。”
“是我天賦不行,還是後天努力不夠,還請孫醫生明示。”我不甘道。
孫京墨搖頭:“跟天賦努力無關。”
“鹿鳴雪你別生氣,這事兒是孫京墨自身問題。”盧燕說道,“他並不是傳統醫生,路子野,手法刁鑽,簡而言之,他教不好學生。”
孫京墨撓撓頭,不好意思道:“雖然我教不了你,但燕兒的面子我得給,如果你真的想走醫學生這條道,今年市一院婦產科的實習名額,我給你留一個。”
我當然求之不得,道了謝。
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聊著,全都默契的沒有再提上次下墓的事情。
剛放下飯碗,外面轟隆一聲雷響,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,豆大的雨點兒往門裡蹦。
老叔拎著二胡進了門,反手將門板上上了,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,前面門面架子上擺著的那些古董此刻看起來更顯陰森。
整個房子的溫度都似乎一下子降低了很多。
盧燕便說道:“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了,鹿鳴雪我看你喜歡看書,我樓上有一些古書藏品,你要不要看?”
我連忙說道:“好啊,有神話故事嗎?”
盧燕說有,帶著我上樓,孫京墨在下面陪老叔說話。
二樓拐角有一間幾平米的書房,挨著三面牆放著三個木架子,上面擺滿了古董藏品和古書。
我挨個看過去,不由吃驚道:“學姐,你這是廟小神大啊,這些東西要是倒賣出去,你這輩子吃穿不愁了吧?”
“有些東西能賣,有些不能賣,能賣的不一定舍得賣,想賣的又不一定有人買。”盧燕繞口令似的說道,“總之高不成低不就的,就剩了下來。”
我猶豫了一下,還是問道:“學姐,我這樣問可能有點不禮貌,但還是好奇,你祖上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嗎?”
如果不是一代代積累下來,以盧燕的年紀,以及老叔的身體狀況,怕是難以弄到這麼多古董藏品吧?
盧燕歪頭看向我,眼神意味不明,我連忙說道:“是我唐突了,你不想回答也沒關系。”
“我家世代以盜墓為生,老叔的雙眼就是在墓中被戳瞎的。”盧燕坦然道,“也就是到了我這兒,才走上了考古這條正路罷了,其實換個名頭,干的事情都差不多。”
盧燕的手慢慢滑過那些古董,淡淡道:“你眼前看到的這些東西,都是我家祖上從墓中帶出來的,樓下店面裡賣的那些,都是些水貨,不值錢的玩意兒。”
她的手最終在一個紫金色的長方形盒子上停下,打開,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鏤空眼罩形面具,放在眼前比劃了一下。
面具只能蓋住上半邊臉,鏤空的花紋間隙間,密布著細小的銀白色的鱗片狀裝飾,這讓我一下子愣住了。
我現在對這樣的鱗片特別敏感。
盧燕拿開面具,說道:“鹿鳴雪,這個送給你。”
她揚起手,衝著我的方向舉起面具。
我抬腳就要走過去,想要仔細看一看。
就在那個時候,一個身影猛然撞破了窗戶,黑影一閃而過,已經拿走了盧燕手中的面具。
同一時刻,樓下忽然響起了嘹亮急促的二胡聲,十幾個黑衣人衝進書房,將我們團團圍住。
我心中冷笑,果然,這場鴻門宴終於進入了主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