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頭在距離我不過兩米的距離處停了下來，精亮的眼睛盯著我的左耳，眼神有些憂傷。
“那是我送給你母親的定情信物。”他說道，“半月耳墜是我師祖的東西，分別傳給了他的兩位愛徒，然後再往下，一只便到了我手中。”
那麼，柳凌驍與這條黑蛇之間，應該是同出一門，對嗎？
“柳襄會把這只半月耳墜留給你，說明她的心裡始終不曾真正放下過我。”黑蛇說道，“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，另一只半月耳墜也會出現在你的身上。”
說到這兒，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問他，可是母親的叮囑又時刻提醒著我，這家伙說的話，我不能全信。
我心裡萬般糾結，可就在這個時候，黑蛇脖子上的項圈忽然亮了一下，上面的符文閃爍著陰紅的光。
蛇尾上的鐵索鐺鐺作響，拖著蛇身直往水裡面淹下去，直到鐵索完全淹沒在水中，鐺鐺聲才跟著消失。
黑蛇本來漆黑的雙眼，其中一只驟然變成了琥珀色。
他歪著頭看向我，忽然整個蛇身一陣痙攣，蛇頭狠狠的朝著水中插進去，蛇身跟著翻滾，濺起大片的水花。
這一連串的動作看的我都傻眼了，剛才發生了什麼？黑蛇怎麼會這樣？
“真珠，一定要拿到真珠。”
蛇頭從水中重新抬起來，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又重新回歸到了黑色。
水滴順著蛇頭不停往下滴，蛇信子一伸一縮，發出嘶嘶聲。
“雪兒，我的女兒，一切只能靠你了。”
他說著，忽然昂首，整個上身都繃直了起來，一只透明發光的珠子從他嘴裡面吐了出來，隨即直衝我的眉心。
我只感覺眉心一痛，隨後眼前一黑，暈了過去。
·
再醒來的時候，我正躺在柳牧風的腿上。
他低頭看著我，眼神裡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，一只手指還按在我的唇瓣上。
他離我很近，呼吸打在我的臉上，微微有些癢。
即便我睜開了眼睛，他也沒有松開我。
這樣近的距離讓我很不舒服，我下意識便要推開他。
可是一動，一股腥甜湧上喉頭，我猛地坐起，捂著心口一口黑血吐了出去。
柳牧風輕拍我的後背，等我好一些了，才將我扶了起來。
我很難受，渾身的血脈像是要爆開了一般，亂、疼。
我去推柳牧風，質問道：“我這是怎麼了？你把我弄到這兒來，到底想干什麼？”
“小雪兒，我不會害你。”柳牧風上前，還想來扶我。
我一個閃身讓開，身體越是難受，我就越是排斥他。
柳牧風頹然的看著我，默了默，忽然說道：“我不甘心，小雪兒，明明你應該是我的，可是如今我看你這樣，卻不能幫你！”
“你不該說這種話！”我怒道，“柳牧風，你僭越了。”
“你遲早還會回到我身邊的，小雪兒。”柳牧風認真道，“柳凌驍不是你的最終歸宿，區區幾個月，我可以等。”
我不明白柳牧風為何這般執著。
是，當初如果不是跟了柳凌驍，一開始他們為我選定的對像是柳牧風，但無論是柳牧風還是柳凌驍，他們都是被人所迫，本質上沒什麼不同，不是嗎？
“我要回去。”我難受的不行，喉嚨口的那股腥甜又湧了上來，“柳牧風你說過，見過裡面那條黑蛇，你就送我回去的！”
柳牧風走上前來，伸手撫上我的額頭，輕聲道：“今天的事情，無論誰問起，半句都不要往外說，包括柳凌驍也不能說，小雪兒，這事關我們所有人的性命，懂嗎？”
“為什麼？”我逼問，“外面的那些人又是誰？柳絲絲和你是一伙的，那個戴著金甲面具的又是誰？還有剛才裡面我見到的那條黑蛇，真的是聖主嗎？”
“小雪兒，現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好，我是在保護你。”柳牧風似乎也焦急了起來，周圍有雪花紛紛往下落，“記住我的話，誰也不能說。”
我木訥的點點頭。
他又一把摟住我，用力抱了抱，說道：“我們還會再見面的，小雪兒，等我。”
大片的雪花直往下落，整個天地間瞬間連成了一片白。
柳牧風拽著我的手漸漸松開，我眼前從一片赤白瞬間變黑。
等再次能看到東西的時候，我仍然坐在祭台裡。
瑛姑就蹲在祭台邊上守著我，看我睜開眼睛，一把抱住我：“回來了，雪兒，回來就好。”
我推開瑛姑，朝著四周看去。
柳絲絲不在，那些小蛇也不見了，墓室的正前方開了一扇門。
我問道：“瑛姑，這是怎麼回事？”
瑛姑拉起我，說道：“沒時間了，雪兒，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。”
瑛姑拉著我的手往門那邊跑去，地面不停地震顫起來，我們剛跑出墓室，墓室轟然坍塌。
我回頭看去，這一幕讓我想起了之前在江城遠郊墓室的那一次，場景何其相似？
我一把甩開瑛姑的手，迅速與她拉開距離，戒備的看著她。
瑛姑不解：“雪兒，你怎麼了？”
“你不是被柳絲絲綁到這兒來的。”我抖著嘴唇說道，“瑛姑，你出賣了我！”
從我們踏進忘塵閣的那一刻開始，我們便落進了一個又一個局中，而瑛姑是最關鍵的那一環。
她時刻守在我的身邊，卻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，柳凌驍拼盡全力護我，卻還是百密一疏。
如果沒有一個足夠親近我的人做內應，在柳凌驍的眼皮子底下，即便是柳絲絲，我想她也沒有辦法如此輕易的將我弄走。
畢竟當初在臥龍村，柳絲絲與柳凌驍正面較量過，她根本不是柳凌驍的對手。
再者，就連我後來都認出了柳絲絲是誰，柳凌驍怎麼可能認不出來？
這裡面的貓膩，現在細細想來，才讓人心驚膽寒。
瑛姑手足無措的看著我，她慌亂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一切。
我大步走上前去，伸手一把抓住封口劍的劍尖，用力一扯。
瑛姑慌忙閃躲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，封口劍應聲落地，碎了一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