弦斷了?

  在墓道裡斷弦的是老叔,所以柳凌驍和鹿繼蒼是在懷疑什麼?

  “這件事情有待考量,先別聲張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這兩天辛苦你了,回去好好休息,有事我會聯系你的。”

  鹿繼蒼應了聲便離開了。

  我坐在床沿上,回想著幾次與金甲面具男遭遇的場景,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,我也是一驚。

  可是很快我又覺得,這兩人雖然都是用二胡控弦,但無論是從年齡、狀態亦或是二胡都是不一樣的。

  控弦的爆發力也不一樣。

  所以我從未懷疑過老叔什麼。

  正想著,柳凌驍推門進來了。

  我抬頭看向他,張嘴便問道:“你懷疑老叔有問題?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”

  至少在這次下墓道之前,柳凌驍便對鹿繼蒼有所交代了,所以在那之前柳凌驍應該已經開始懷疑了,

  但他懷疑的到底有多早,我不知道。

  柳凌驍站在門口,雙手抱胸看著我,問道:“還在生氣?”

  “柳凌驍你回答我的問題。”我一下子站了起來,逼問道,“你到底發現了什麼?”

  這件事情對於我來說很重要,畢竟老叔不是別人,他是盧燕最親的人,也是這段時間我們頻繁接觸甚至可以說依賴的一個人。

  如果他有問題,那麼,很多事情都得重新去審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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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柳凌驍卻坐了下來,攬著我的腰讓我坐在他大腿上,下巴就搭在我的肩上,他看起來也有些累。

  我這才想起來他之前也是受了傷的,心裡的氣頓時就散了大半。

  “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,”柳凌驍緩緩道,“江城遠郊的那個囚禁瑛姑的廢墓墓口,到底是怎麼被衝出來的,真的是雨水嗎?”

  “那個廢舊的祭台裡藏著的那張地圖,是指引你們前往五裡坡的關鍵,而這張地圖到底是一直在那兒的,還是有人後放進去的?”

  “你懷疑這一切都跟老叔有關?”我很不解,“為什麼會懷疑到老叔頭上去?他可是盧家的忠僕,如果沒有他,盧家的血脈可能早就斷了。”

  “咱們先不急著討論這個問題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再等等,一切都會慢慢浮出水面的。”

  我怎能不急?

  “可是我擔心盧燕,她現在的狀態你也看到了,她真的再也沒辦法失去任何了。”

  “所以咱們最近不要去打擾她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如果老叔真的如我所想那般,對盧燕的打擊是致命的,讓她先緩緩吧。”

  柳凌驍的大手覆在我的手面上,一下一下的輕撫著。

  我們倆就那樣依偎在一起,沉默了好一會兒。

 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去倉州之前,柳凌驍一再叮囑我,這是盧家的事情,讓我不要插手,而第二次去倉州,我明明已經告訴他盧燕打算再去一趟倉州,他帶著我出發的時候,都沒有讓我叫盧燕。

  這樣細想起來,我便明白了:“所以在最初的最初,或許就在你第一次見到老叔的時候,便已經懷疑上他了,是嗎?”

  “從半步多出來的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。”柳凌驍嚴肅道,“鹿鳴雪你沒有在半步多生存過,無法體會半步多十二堂之間的牽扯,看似一片祥和的表像之下,到底隱藏著多少腌臜事情,誰也說不清楚。”

  說起半步多,柳凌驍渾身都透著排斥,他不喜歡那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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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跟你說過,半步多十二堂之中,明堂有三,暗堂也有三,暗堂是明堂的影子,從不以真面目示人,他們滲透在半步多乃至陰陽兩道各個角落裡,讓你防不勝防。”

  “你看到的老叔已近風燭殘年,雙眼全瞎,一把破二胡平常都拉不出聲音來,但當他第一次拉響二胡,爆發出那股威力的時候,你是否驚詫過?他到底隱藏了多少功力,你又何曾知道?”

  我恍然大悟:“所以上次你說柳絲絲和金甲面具男兩人之中,很有可能有一個來自暗堂,說的其實就是老叔,對嗎?”

  “我們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一個好人,但也絕不能放過一個惡人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我們得試,得將他臉上的面具撕開,讓他徹底暴露出來。”

  我終於全明白了:“這就是你要背著盧燕他們第二次去倉州的根本目的,你知道他們要去,也知道,我們一動,他們那邊必定也會跟著動。”

  柳凌驍點點頭,說道:“這是其一,當然還有別的一些原因。”

  別的一些原因我也能猜測出來,比如真珠,比如陳實這條線……

  “但你明明已經毀了金甲面具男的兩根弦,狠狠的挫了他的銳氣,當時我們一行人都在,你為什麼不乘勝追擊,卻眼睜睜的看著老叔離開?”

  如果老叔就是金甲面具男的話,這是一個絕佳的拿下他的機會,柳凌驍怎麼能忍得住?

  柳凌驍卻反問我:“如果在忘塵閣我拿下老叔,然後呢?”

  然後呢?

  拿下老叔,揭穿他的真面目,退一萬步講,我們所有的猜測都是對的,老叔就是金甲面具男,然後呢?

  一個出身半步多暗堂,能在市井之中隱藏這麼久的人,我們能從他嘴裡撬出什麼嗎?還是能從他入手,順藤摸瓜,牽引出他背後的一切?

  不,我們什麼都得不到,反而會親手掐斷一切信息來源。

  我們從兩眼一抹黑走到今天,這是我們接觸到的唯一一條線索,怎能輕易讓它斷掉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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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陳實……”

  我慢慢品出味兒來了,陳實這條線最干淨,卻又是與老叔牽扯最深的。

  當年他們十個人進入陰鏢局的那條墓道,只出來了四個,堪堪保住一條小命。

  六條人命債,四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漢子,誰也不能忘,也不會忘!

  我不由的轉頭去看柳凌驍,他閉著眼睛,枕在我的肩膀上,正在小憩。

  這個男人於無聲之中,將鹿繼蒼收入麾下,又拉攏住陳實這條線,一步步的正在組建自己的得力隊伍。

  可我卻傻傻的什麼都沒察覺出來,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轉。

  如果不是他領著我,為我布好這個局,恐怕上一次我就走不出倉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