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燕當時的狀態很不好,既痛苦又癲狂。

  孫京墨壓著她,額頭上布滿了黃豆粒大的汗珠,跟壓著一頭牛似的。

  他聽到動靜,轉過頭來看到我們,像是看到了救星:“柳三爺幫幫忙。”

  柳凌驍已經大步走了過去,掃了一眼盧燕,隨即手心裡便凝起內力,按在了盧燕的後背上。

  兩三分鐘後,盧燕漸漸平靜了下來,孫京墨才敢放手。

  又過了一會兒,盧燕耷拉著腦袋趴在枕頭上,疲憊不堪的要睡,嘴唇白的像紙一般。

  我擰了熱毛巾,幫她擦拭臉上的汗水。

  盧燕微微睜開眼睛,眼神迷茫,好一會兒才認出了我,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。

  我靠過去,讓盧燕的頭枕在我的大腿上。

  盧燕沒說話,只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,很用力很用力。

  “沒事了,學姐,沒事了。”我撥弄著她汗濕的頭發,別到她耳後去,一邊安慰著。

  直到盧燕累極了沉沉睡去,她還抓著我的手,一點也不松懈。

  這種無聲的傾訴讓我心疼。

  另一邊,柳凌驍和孫京墨已經坐到了桌子旁,孫京墨低著頭,兩只手不停的交握又松開,反反復復,可見他心裡正在做著什麼掙扎。

  柳凌驍也沒問他,就那樣坐在那裡。

  房間裡四個人,卻靜得出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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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後還是我忍不住問道:“孫醫生,學姐到底怎麼了?”

  我這一問,像是一下子踩到了貓兒的尾巴似的,孫京墨整個人更糾結了起來:“為什麼?到底為什麼?怎麼會這樣?”

  我輕輕挪開盧燕的手,走到桌邊問道:“學姐背後流竄的金光是怎麼回事?”

  孫京墨搖頭:“我不知道那道金光是怎麼回事,但……”

  他欲言又止,抬眼看了一下柳凌驍,張了張嘴,又低下頭去。

  我趕緊給柳凌驍使眼色,孫京墨內心掙扎,可能是因為他想說的事情有關孫盧兩家的秘密,而這秘密只能說給他信得過的人聽。

  顯然他更信任柳凌驍一些。

  柳凌驍沉聲道:“你們兩家的事情很復雜,如果你不願說,我們不會逼你,但你若想說,我也願意做一個聆聽者。”

  孫京墨猶豫了一下,掏出手機,翻找了幾下,將手機遞給柳凌驍。

  那是幾張照片,照的就是盧燕後背金光流動的畫面。

  我們來的時候,遠遠一睹,根本什麼都沒看得清。

  這會兒看著圖片,雖然金光籠罩,但依稀還是能看到盧燕後腰靠右側,有一塊殷紅的胎記。

  那胎記很特別,像是一對交頸的鴛鴦。

  我不由嘆道:“這胎記可真好看。”

  “這不是胎記。”孫京墨說道,“這是刺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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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刺青?”我有些驚訝,“學姐看起來不像是會去做刺青的人啊,更何況是這樣的圖案。”

  孫京墨搖頭:“不,或許連燕兒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有這樣一塊刺青,這刺青平時是不顯出來的。”

  我回頭去看盧燕,她這會兒睡得很沉,我輕輕撩起她的衣角,看向她右側後腰。

  那兒的確什麼都沒有。

  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這是我父親的手法。”

  孫京墨一語激起千層浪,就連柳凌驍也疑惑道:“何出此言?”

  孫京墨說道:“我們孫家世世代代以詭醫為傳承,詭醫涉及的範圍很廣,手段也是層出不窮,與傳統醫學有著很大的區別,而這種刺青,也是屬於詭醫範疇的一種。”

  “真正優秀的詭醫是自成一派的,各自擅長的領域都有所不同,我爺爺擅正骨,我父親專攻刺青,我哥算是天賦異稟的全才,而到了我這兒,更多的是跟傳統醫學相融合。”

  “我父母死的早,我哥少年老成,一手將我拉扯大,我雖對我父親沒什麼印像了,但他留下來的筆記點墨我卻看過很多,他的手法我一眼便能認出來。”

  “你父親的技藝,我也曾有所耳聞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那時候可能還沒有你。”

 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技藝,不由的又多看了兩眼手機上的圖片。

  孫京墨繼續說道:“我父親留下來的手札上有成千上萬的刺青圖案,每一幅圖案都對應著不同的作用與效果,我剛開始學醫的時候,哥哥是想讓我繼承父親的手藝的,所以逼著我看父親留下來的手札,可惜我根本看不進去。”

  我好奇道:“那你對這交頸鴛鴦的圖案有印像嗎?”

  孫京墨搖頭:“不記得了。”

  “手札還在嗎?”我又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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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在。”孫京墨說道,“但早已經束之高閣,我得回去翻。”

  柳凌驍說道:“那就回去翻吧,盡快找到圖案,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,盧燕這兒有我們,你放心。”

  孫京墨握了握拳,沒有動,而是說道:“手札我會回去翻,但我還是想不明白,我父母出事的時候,燕兒還沒滿月,我父親為什麼要在這麼小的嬰兒身上刺青?為什麼做了刺青,卻又從未向任何人透露一二?”

  還沒滿月?

  我也驚呆了,盧燕後腰上這刺青,到底是在怎樣的環境下刺上去的?

  孫京墨不知道,盧燕自己知道嗎?老叔知道嗎?

  一個又一個問題浮現上來,甚至讓我們感覺匪夷所思。

  柳凌驍還是那句話:“一切可能都得等到你找到這副刺青圖案之後,才能弄清楚。”

  孫京墨便起身離開了。

  柳凌驍一手撐在桌子邊緣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  床上盧燕翻了個身,在睡夢中囈語:“老叔別走……”

  我心裡一顫,更加心疼起盧燕來了。

  老叔的離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,我很難想像等她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,會不會發瘋。

  我走過去,拉開旁邊的薄被給盧燕蓋上。

  柳凌驍站了起來,走到陽台上,趴在那兒往下看。

  我也走過去,靠在他旁邊,若有所思道:“你說,老叔這麼多年守在盧燕身邊,一手將她拉扯大,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麼圖謀?”

  柳凌驍一指輕叩陽台邊緣,緩緩道:“盧家、摸金符、孫家、刺青,世交,交頸鴛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