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轎上坐著的,就是那個金甲面具男,我朝他手中的二胡看去,被柳凌驍崩斷的那兩根弦,已然修補好了。
我再朝著他的眼睛看去,就看到金甲面具下露出的那雙眼睛,此時透著幽綠色的光。
古鎮那邊傳來的二胡聲越來越急,我皺起了眉頭。
如果金甲面具男就是老叔,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人的不同狀態,老叔現在在古鎮,怎麼又會同時出現在我面前呢?
老叔難道會分身術?
我總覺得哪裡不對,可又解釋不清楚。
但有一點我卻很明確,我們是敵人。
王歡在我身後小聲疑惑道:“他不是來抓你的嗎?怎麼不動了?”
是啊,那漫天的紙銅錢揚起來的時候,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們著道了,這家伙是衝著我來的。
可是現在那四個人首蛇身的大漢抬著竹轎就停在我前面幾米處,一動不動的,不知道想要干什麼。
我心裡撲通亂跳,拿捏不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思來想去,最終,我抬腳一步一步的往後退。
王歡急道:“鹿姑娘,我們得想辦法盡快離開這兒,我總覺得這事兒有蹊蹺。”
“你先走。”我說道,“王歡,不管你怎麼說,我都不會跟你走的,我要回古鎮找柳凌驍他們。”
到了這種時候,王歡知道勸我也沒用,他沒有再阻止我,跟著我一起往後退。
這是要舍命陪君子了。
我緊緊地盯著前方的竹轎,我退一步,竹轎便上前一步,不緊不慢。
古鎮方向的二胡聲一直沒歇,這麼長時間過去了,柳凌驍他們竟然還沒能拿下老叔嗎?
他們現在怎麼樣了?會不會反倒被老叔拿下了?
很快我們便退到了通向古鎮盧燕家的那條青石板路口。
整個古鎮都黑漆漆的,唯獨盧燕家門口掛著的兩只白燈籠閃著瑩瑩的光,照亮了長長的青石板路。
白燈籠?
我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,我來盧燕這裡又不是一次兩次了,她家哪天掛過白燈籠的?
再者,今天是什麼日子?
盧燕和孫京墨大婚的日子,洞房花燭夜,怎麼可能在自家門頭上掛白燈籠?
“壞了,出大事了!”
我一出口,王歡也跟著懵了:“鹿姑娘你在說什麼?”
我看了看那兩盞白燈籠,又回頭看了一眼竹轎子,一手拍向腦門,心急如焚。
百密一疏,我們一直默認了這兒是盧燕的家,可是卻忘記了,這兒也曾是老叔的家啊。
甚至這些年,老叔在這兒生活的時間,要比盧燕多得多。
盧家的古玩店,也一直是老叔一手打理,這裡面有多少法器是老叔自己留用的?都擺在什麼方位?形成了什麼陣法?
或許盧燕不知道,但老叔一定知道。
東窗事發之後,老叔一直沒有再回古鎮,他是不敢回,還是成竹在胸?
現在看來,怕是後者。
老叔布置好了一切,就等著這個時機重新殺回來,一網打盡。
如今柳凌驍有沒有被困住我不知道,但盧燕和孫京墨肯定已經是甕中之鱉了。
這整個古鎮乃至周邊的街道,都被籠罩在老叔做的幻鏡之中,現在其他人眼中的古鎮,跟我們眼前見到的這一切,應該是不一樣的。
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金光從二樓亮了起來,緊接著便是盧燕一聲痛叫。
我當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,拔腿就往古玩店跑。
剛跑到門口,就聽到二樓有打鬥聲。
緊接著,我就看到老叔從二樓一躍而下,柳凌驍和陳實緊隨其後。
我如果跑慢一步,剛好就跟老叔撞個正著,那就壞事了。
門前青石板路上,老叔被柳凌驍和陳實夾攻在中間,他歪頭朝街口看了一眼,就看到停在街口的竹轎子。
老叔嘴角扯出一絲陰笑,忽然一手勾向二胡的弧弦。
尖銳刺耳的弦聲鑽進耳朵,一下子驚醒了我。
我就看到街口的竹轎子迅速朝著店門口飄過來。
我管不了那麼多,老叔這邊有柳凌驍他們,我得去看看盧燕的情況。
二樓婚房,孫京墨站在陽台邊朝下看著,而盧燕竟穿著一個紅肚兜趴在床上,應該是昏迷過去了。
她的背上亂七八糟的縱橫著多道血口,傷口的血還沒完全凝固,看起來就很痛。
盧燕都這樣了,擺在平時,孫京墨肯定心疼死了。
可是這會兒,他竟丟下昏迷的盧燕站在陽台上,不聞不問!
我心裡升騰起一股怒意,可又知道如今的形勢,孫京墨更關注樓下的狀況也是情有可原。
我壓制住心中的怒火,去找醫藥箱,准備先給盧燕清理血口,然後想辦法帶他們離開。
剛要動手,孫京墨轉身回來了,阻止道:“別碰燕兒的傷口,一會兒就自己吸收了。”
我一愣,不解道:“這是怎麼回事?是不是刺青已經……”
孫京墨點頭,剛想說什麼,就聽到下面老叔忽然大聲叫出一個‘敕’字。
念完咒語之後,結印之時,才會念這個‘敕’字。
也就是說,老叔剛才在下面是念了什麼咒語了。
我猛地回頭看向盧燕的背後,震驚不已:“刺青顯現出來的是咒語?是什麼咒語?”
“是摸金符咒。”孫京墨一邊說著,一邊又往陽台那邊去。
我追問:“摸金符咒?跟摸金符又有什麼關系?”
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,摸金符咒不會是調動摸金符的法咒吧?
孫京墨卻像是沒聽到我的問話似的,盯著樓下。
我奔過去,也朝樓下看去。
此時,竹轎子已經停在了老叔的身後,老叔手上結印,右手捏劍指置於頭頂,滿頭大汗的盯著面前的柳凌驍和陳實。
那一幕真的有些詭異。
本該兵戎相見,水火不容的雙方,竟就那樣對峙著。
柳凌驍和陳實似乎並沒有打算再動手,而老叔卻在發力。
就這樣維持了足有一分多鐘,老叔忽然重新捏訣念咒,手上結印,一聲‘敕’驚天動地。
我的心都跟著揪緊了,生怕他弄出什麼大動靜來,打柳凌驍他們一個措手不及。
可是什麼都沒發生,老叔的做法根本沒有爆發出任何威力。
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竹轎子上的金甲面具男,像是在驗證著什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