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靖善走到一半時,覺得身後的人過分安靜,回頭看了一眼。
便發現,她專注的,踩著他留下的腳印。
他站住,視線不可避免的落在她的腳上。
腳背上沾了不少泥沙,腳趾也不干淨。
但沒有被泥沙沾染的地方,尤其的白嫩,她的腳不大,踩在他的腳印裡,就更顯得小巧。
這時,周稚京注意到他的注視,立刻從他的腳印中出來,雙腳並攏,站在旁邊。
腳踝上,不知什麼時候也沾了點泥巴。
陳靖善突然彎身,指腹將那一塊泥巴抹掉。
周稚京腳趾不由自主的收緊,深陷進泥沙裡。
她突然有點敏感,腳踝處的那一點皮膚,好似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。
她的視野裡,是他寬闊結實的背部。
“小叔。你會怎麼處理江津浩?”
江津浩干的那些事兒,損害了公司利益,既然都已經知道了,不可能不管。
陳靖善拍掉手指上的沙子,說:“這是你威脅他的籌碼,我做事了,你又如何威脅?”
“他有您侄女作保。他叫我見好就收。”她咬了下唇,看向他,問:“您能保我嗎?”
陳靖善沒有給予正面回應,只說:“明天看陳雅雯的情況。”
周稚京走出沙灘時,在一叢樹影裡,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影。
她扭過頭,沒看到人,卻看打了一絲尚未散開的煙霧。
周稚京只停滯了一秒,便快速走開。
陳靖善把她送到房門口,讓她好好休息。
周稚京點點頭,沒再多言。
她洗過澡,便躺下睡覺。
這一夜,再次夢魘纏身,她如何都逃不出去。
夢裡,她筋疲力盡;夢醒後,她只覺得頭重腳輕。
姑姑的電話,一大早就打進來。
他們已經到了醫院。
昨晚上事故發生,周稚京就第一時間告訴了姑姑,他們連夜趕來。
周稚京聲音沙啞,坐在床頭,將手機貼著耳朵,“姑姑。”
“雅雯的孩子沒保住,現在你姑父在追究責任。你聲音聽起來怎麼這樣,生病了嗎?”
周稚京沉默。
片刻,周茜換了個地方,壓著嗓子說:“昨天雅雯出事的時候,你在身邊?”
“姑姑,”
她又喊了一聲,只是這一次,語氣冷硬了幾分。
周茜卻沒有聽出來什麼,問: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?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說清楚,我們想辦法。”
周稚京拿了床頭櫃上的水灌了一口,說:“姑父是不是在等我過去?”
“是啊。雅雯到現在還沒醒,你姑父在發火。你也知道,雅雯是他唯一的女兒。”
“唯一的女兒。”周稚京輕笑,言語間帶著諷刺,說:“我稍後就到。”
掛斷電話。
周稚京進去衝了個澡,整理好後,出門去醫院。
她到的時候,陳靖善和陳宗辭都在,陳秉鈞姿態恭敬,滿面愁苦,正在訴說自己女兒懷孕的辛苦。
陳宗辭坐在椅子上,雙手插在褲袋裡,翹著腿,仰著頭,看起來漫不經心。
可他坐在這裡是為什麼呢?
為了保證他的親妹妹沒有後顧之憂而已。
陳靖善則一直站著,十分耐心的聽著陳秉鈞的訴說。
至於江津浩,蹲在門邊,假裝痛苦。
周茜先看到她,無聲息的朝著她過來,抓住她的手,上下打量一番,見她面色不太好,低聲問:“那個陳筱晴是不是也在這邊?”
周茜的表情是嚴肅且帶著薄怒的。
“是她,對不對?”她又問。
周稚京:“您跟姑父說過嗎?”
周茜回頭看了一眼,陳秉鈞這會全部心思都在陳家叔侄上,並未多余心思來看這邊。
周茜立刻拉了周稚京都旁邊講話,“我還沒同你姑父說過這事兒,陳宗辭的親妹妹背景太強了,你姑父謹小慎微的性格,恐怕是不會得罪。我怕這事兒,牽連到你,就一直沒說。但我私下裡找過陳筱晴一回,不知道是不是我找她,把她給惹毛了。”
“這些千金小姐,性格最是古怪。怕不是我激怒了她,她搞這麼一出吧?”
周茜回頭瞧了眼,坐那兒的陳宗辭,她手腳就發軟,心一橫,說:“你姑父現在認為是你在搞事兒,江津浩估計為了掩護陳筱晴也會拉你當墊背。陳宗辭不會無緣無故的坐在這裡,肯定是在保護她妹妹的。一會你別出聲,我來說。”
周茜一副不惜撕破臉的架勢,讓周稚京相信陳秉鈞跟江津浩的計策,估計沒讓她知道。
畢竟周茜是她的親姑姑,這些年來對她又這樣好,他們一定顧慮周茜不肯大義滅親。
周稚京抓住周茜的手,說:“姑父早就知道了。”
“什麼?”
周茜眼裡全是茫然,“知道什麼?”
周稚京舔了下唇,說:“你現在去告訴姑父,我跟陳宗辭的關系。”
如此一來,陳秉鈞勢必無措,一時不會有任何動作。
“京京,這樣你還能脫身嗎?”
“脫不了身。”周稚京眸色暗了暗,從避暑山莊那一晚開始,她就不可能抽身。
只能越陷越深。
周茜還想說什麼,陳秉鈞已經注意到她們。
兩人一道過去。
周茜徑直走到陳秉鈞的身側,他正預備發作,周茜暗自摁住他,先一步開口,說:“我認為,一切等雅雯醒來再說。或者,你有疑心,咱們就直接報警,這麼大的事兒,難道還私下了斷嗎?”
她狠狠睨了江津浩一眼,將矛頭引向他,“你也是。出了這樣大的事兒,你不報警,蹲在這裡抱頭哭有什麼用?能把孩子哭回來不成?”
江津浩故意看了周稚京一眼,錘頭自責說:“是我的疏忽,沒有寸步不離的陪著她,才導致她不小心摔跤。”
周稚京冷笑:“所以,你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用來自責,一點也沒想去弄清楚表姐是怎麼摔的?”
這時,看護出來告知,陳雅雯醒了。
江津浩第一時間衝進去。
陳秉鈞要進去時,陳靖善突然嚴肅開口,“陳秉鈞,江津浩這幾年做了不少損害公司利益的事兒,你有參與嗎?”
陳宗辭這時也起身,彈了彈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,臉上沒什麼表情,看不出情緒。
陳靖善在這個時候質問,恰到好處,能在不揭穿陳筱晴的情況下,讓陳秉鈞先動搖。
就看陳宗辭會不會開口維護了。
周稚京有些緊張的盯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