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後，驛站之外只剩下了滿地的屍體。
隨後那名副將命令手下道：“將所有屍體全部處理掉，今日之事若有人敢聲張出來，殺無赦！”
最後那名副將便下馬走到蘇洵面前，向著蘇洵一施禮，大聲道：“末將喬振春拜見蘇老大人。”
顯然蘇洵還未從方才的驚愕中回過神來，好一會兒方才開口道：“老夫感謝這位統領得救命之恩，但不知將軍是何人部下？”
喬振春聞言，只是笑了笑，最後做了個請的手勢，道：“蘇老大人隨我前去便知。”
蘇洵微微蹙眉，顯然有些猶豫，但還是轉身隨著對方去了。
片刻後，在雲州城守軍的軍營之中，蘇洵總算是見到了自己此行要見的人。
那人四十多歲，身材魁梧，臉型修長，眉宇間帶著幾分不怒自威。
見到這人，蘇洵略微沉吟，隨後雙手一抱拳道：“如若老夫沒猜錯的話，這位將軍便應該是雲州城都指揮使田文龍將軍吧？”
田文龍對著蘇洵重重一抱拳，渾身盔甲鏘鏘作響。
“正是末將，末將田文龍見過蘇老大人。”
看來自己猜的沒錯，但蘇洵確實更加疑惑起來。
這個田文龍為何要救下自己，還公然殺死的雲州知州蔡榮信，莫不是他也想反了？
想到這裡，蘇洵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。
要知道田文龍可是雲州都指揮使，手下精兵過萬，如果能將對方收入麾下的話，那自己這邊的實力，可是壯大了不止一倍。
不過蘇洵卻未動聲色，而是雙手抱拳向著田文龍回禮道：“老夫感謝田將軍的救命之恩，今日若非田將軍出手相助，恐怕老夫早已成刀下亡魂。”
田文龍聞言只是揮了揮手，沉聲道：“蘇老大人跟隨庸王殿下，為燕雲百姓起兵而反，不但庇佑了數萬百姓免遭塗炭，更是以數千之兵兩次大破契丹。”
“誠然田某心中對蘇老大人，還有庸王殿下已然是敬重之情溢於言表。”隨後田文龍嘆息一聲，“不像在下，當日只能眼睜睜看著異族屠戮我雲州百姓，卻什麼都做不了。”
“庸王殿下和蘇老大人，乃是人間大丈夫，反觀田某，只是個卑鄙小人罷了。”
蘇洵笑了笑，趕忙說道：“田將軍此言差矣，田將軍當時也無非是受制於軍令罷了，為軍者，自當服從軍令，所以這些都無可厚非了。”
頓了頓，蘇洵的目光忽然變得敏銳起來，低聲對田文龍道：“不過田將軍既然有悔過之意，那還為時不晚，現在庸王殿下正是用人之際，不如田將軍直接……”
然而蘇洵的話還沒說完，卻見田文龍一陣搖頭：“不蘇老大人意會錯了，田某今日解救大人並無他意，只是欽佩蘇老大人的為人，不想您殞命於蔡榮信那種奸佞之手。”
隨後他向著蘇洵一拱手，道：“既然現在蘇老大人已經安全，那邊請老大人快些返回昆陽吧，您在此地逗留越久，自然越危險。”
蘇洵眉頭緊皺，心中暗想：看來還是自己想多了，這個田文龍並沒有想一同反了的意思。
這不僅讓蘇洵心中有些微微失落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田將軍便當老夫方才什麼都沒說過，老夫再次感謝田將軍的救命之恩，咱們後會有期。”
說著，蘇洵便快步向著軍營外走去。
而後田文龍向一旁的副將說道：“你速速帶人去將蔡榮信連同那兩百多官府衙兵的屍體都處理掉，上報幽州，就說蔡榮信是被契丹人所殺，屍體未找到。”
那副將點了點頭，隨後又問道：“將軍，那總督讓我們隨時做好向昆陽發兵的准備，我們要不要准備……”
田文龍搖了搖頭：“盡量拖延吧。”
“幽州方向若是向昆陽方向用兵，我們不管，但若是想讓我們一同出兵，就想好理由推辭。”
田文龍望著蘇洵遠去的方向嘆了一口氣，道：“當日眼睜睜看著契丹人劫掠百姓，已然是我此生難以抹去的污點了，若是在助紂為虐，我田文龍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？”
“這究竟是什麼狗日的世道，惡人手握重權，罔顧百姓死活。而英雄庇佑百姓，卻屢遭算計，那朝廷真是讓人寒透了心呢。”
“將軍，若是不行，咱們也跟著庸王殿下反了吧，將軍家眷，末將願親自前往京城解救！”副將喬振春連忙湊到田文龍身旁，低聲說道。
但田文龍卻面色一冷，直接呵斥道：“住口！我田家世代蒙受皇恩，理當鞠躬盡瘁，你怎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！自己去軍法處領二十軍棍！”
喬振春有些失落，隨後一抱拳轉身要離去。
但他剛要走，卻又猛的回頭，直接跪在田文龍面前，道：“末將知道將軍盡忠職守，但末將還是有一句話想對將軍說，忠者，非愚忠也，若是愚忠，那就是是非不分。因忠一人而罔顧天下百姓，那真的是忠嗎？”
隨後他又道：“末將知道這話更加大逆不道，但末將還是有說，末將這就去軍法處再領五十軍棍。”
說罷，喬振春便轉身向外面走去。
田文龍卻並未吭聲，而是表情有些復雜的回味著方才對方說的話。
口中呢喃道：“所以，到底什麼才是忠啊？”
另一邊，離開雲州城後，蘇洵等人一路狂奔，只用半日便回到了昆陽。
庸王府中。
蘇洵重重嘆了一口氣，繃著臉道：“殿下，這件事老夫沒能為您辦成，還請殿下責罰。”
李恪揮了揮手，安慰道：“蘇老不必如此自責，這件事責任並不在你，實在是那雲州知州蔡榮信出爾反爾。而且蘇老能全須全尾的回來，已經是萬幸了。”
說完話李恪不禁皺了皺眉，低聲自言自語道：“可是那個蔡榮信為什麼會突然出爾反爾呢？一年最少二百五十萬斤糧食，換算成白銀足足幾十萬的，這難道都不會讓他動心嗎？還有那個田文龍為何又會突然出手解救蘇老？”
這一瞬間李恪腦海中得疑問太多了，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，但隱隱有種預感，似乎有什麼大事馬上就要發生了。
然而就在這時，張五郎卻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，通報道：“啟稟殿下，外面有一人求見，他說有要事要面陳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