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珠對南蹇明說,在唐淑華對父親動手時,她就已經不是我的母親了。
其實並不完全。
她是個人,是人就會有犢母之情。
更何況唐淑華雖不愛她。
但父親和祖父祖母,卻一直在告訴她。
她不是不愛,只是含蓄,不懂表達愛。
讓南珠很多年都活在唐淑華其實是愛她的幻想中。
之所以真的放棄了唐淑華。
以至於她凄涼到現在這種地步,卻對游朝生不出怨懟。
是因為。
南珠真的無數次距離死亡近在咫尺。
始作俑者,是唐淑華和陳韶笙。
她水蜜桃過敏,陳韶笙騙她吃後,把她鎖在雜物間,南珠明明聽到門外唐淑華的聲音。
但不管她怎麼砸門,唐淑華的腳步卻越走越遠。
她在快死前,把門把手砸爛,自己爬了出去。
南珠不會游泳。
陳韶笙推她下游泳池。
南珠看到了二樓那站著唐淑華。
她怎麼伸出手都是無用功。
最後在深夜裡快要淹死前,學會游泳,自己爬了上來。
後來有一天,南珠被幾個男人堵住。
都說事不過三。
南珠逃出去去找父親。
路上被唐淑華攔住,她哭的梨花帶雨,跪在地上為陳韶笙求她。
再後……
還有很多。
雖不如那三次狠毒致命,陳韶笙和唐淑華也並沒出面。
哥哥甚至說是父親的仇家。
但南珠就是知道。
是她們。
南珠是被家裡人明目張膽偏愛著長大的。
她遠比尋常人更看重親情。
她對唐淑華的犢母之情消失殆盡,不完全是因為她父親。
更多的是在從前那段漫長的歲月裡,在一次又一次的距離死亡近在咫尺時,自己悄悄的掙扎活下來後,被抹殺殆盡。
犢母之情最後一次被抹殺殆盡是什麼時候呢?
南珠聽著不斷響起,不知道在哪的手機鈴聲。
看著勢如破竹駛近的車頭和陳笑笑瘋狂猙獰的臉。
眼前飄過三年多前的雨夜。
南珠聽著手機鈴聲閉眼。
轟隆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響。
伴隨著兩車相撞,掀起的浪波。
南珠在濺起的玻璃碎片中悶咳一聲,長睫顫動。
寶馬斜著擦過她的車身,撞斷了護城河的木欄杆,懸在河面。
與她近在咫尺的,是一輛邁巴赫。
往裡泄的邁巴赫車門猛的被推開。
駕駛座下來只黑色的皮鞋。
南珠視線上移。
和單腳下來的游朝對視。
游朝額頭輕覆汗水,拿著手機的手握著車門,斂眉盯著她。
車門摔下的聲音接二連三。
南珠看向跑近的張謇,和臉色煞白木愣住的南蹇明。
目光最後定格在游朝臉上。
手指勉力朝他的方向動了動,再撐不住,閉了眼。
……
南珠昏迷了四天。
小腿骨折,肋骨斷三根,腦袋又被縫六針,中度腦震蕩,胃出血,還有……恰逢之前買通的婦產主任來這裡會診,給南珠確診為流產了。
但還好,沒致命傷。
劉媽給她喂粥,語帶哽咽,“你現在只能吃流食。”
南珠胃被車廂擠壓到胃出血,吃什麼都想吐。
被喂了半碗不想喝了,睨了眼劉媽,沒說,乖乖的喝。
在病房門開後,腦袋裹著紗布,胸前捆著正筋帶,眼睛移過去。
看見是南蹇明提起笑,“哥哥。”
南蹇明抱了一束花,把南珠床頭還算鮮艷的百合丟掉,重新插上去,“今天感覺怎麼樣?”
“好多了。”南珠補充,“一點點都不疼。”
南珠昏迷四天,醒來了三天。
南蹇明早上來晚上來。
南珠說:“你天天問,累不累啊。”
南蹇明在床邊坐下,手探出,覆上南珠的額頭,半響後俯身。
南珠怔了下,沒躲。
任由南蹇明額頭輕抵她的,“還好,今天沒發燒。”
南珠昏迷的四天沒發燒。
出來的前兩天,一直在低燒,到今天,才算退下來。
南珠對他笑,“被嚇到了吧。”
恰好劉媽端著水走近。
南蹇明伸手。
劉媽皺眉了瞬,還是把盆給了。
南蹇明濕毛巾,把南珠的手從被子裡扯出來,一點點的擦拭,“我被嚇到了。”
南珠抿抿唇,“和游朝沒關系。”
南珠醒來後,劉媽來了,二十四小時都在,還多了兩個護工。
南蹇明早晚都來。
但游朝一次沒來過。
她聽劉媽說。
她被送進搶救室後,南蹇明打了游朝一拳,當時張謇的彈簧刀已經貼到南蹇明的脖頸。
游朝攔了張謇。
在她從手術室推出來後,走了。
南珠看著沉默的南蹇明,小聲安撫:“真的和他沒關系,相反,還是他救了我……”
嘩啦一聲響。
南蹇明把毛巾猛的摔進水盆,“陳笑笑之前是他的情。”
南蹇明一字一句,“你之前口口聲聲說游朝私生活混亂是誤會,如果是誤會,陳笑笑怎麼會不要命的在光天化日下開車往死裡撞你!”
南珠看著水花濺濕的床鋪愣神,沒說話。
南蹇明接著說:“你差點死了,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,這樣了,你還要說和游朝沒關系嗎?”
南珠回神,斟酌了幾秒,本來怕南蹇明擔心,不想說的,卻還是說出口:“你能幫我找個人嗎?。”
南蹇明皺眉:“誰?”
“當時我停車,是因為路中間躺著個女孩,她……”
南珠分明看見她倒在血泊裡。
可她出事後,她卻又完好無損的站在路邊。
說她和陳笑笑是一伙的。
看見她被撞,又急的跳腳的樣子,卻又不像。
南珠想接著說。
南蹇明緊了緊手指,打斷:“不要把事情往別人身上扯,南珠,你孩子沒了,差點死了,唯一的罪魁禍首,就是游朝。”
話音落地。
砰的一聲響。
劉媽手裡的拖把掉在了地上,她像是沒看見倆人在看她,撿起來後淡淡的,“苟且尚不與人後妄議他人是非長短。”
南蹇明臉色難看了幾秒,沒再說什麼,又陪了南珠會,匆匆走了。
南珠問劉媽:“你不喜歡我哥?”
這幾天只要南蹇明來,劉媽就總是鼻子不是鼻子,臉不是臉。
劉媽頓了幾秒,“他逾矩了。”
“什麼?”
南珠昏迷的時候,南蹇明也常來。
在病床前一守守一夜。
劉媽本來挺唏噓,感覺游朝沒來,有個哥哥陪著,也算安慰。
可是某天突然看見南蹇明在給南珠擦身。
擦手腳無所謂,朋友之間能做,手足自然也可以。
但他想褪南珠的褲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