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司正式成立後的第三天早晨，原來的電子設備廠，現在的水果電子公司門前。
彩旗招展，鑼鼓喧天。
新任公司總經理陶芳，率領所有中層干部守候在公司大門口。
一輛摩托車從遠處疾駛而來。
陶芳打了一個手勢，鑼鼓聲戛然而止。
“歡迎老廠長歸來！”
幾十人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。
“大家好，大家好。”從摩托車上下來的陳凡，眼中浮現出一層霧氣。
兒子說要讓自己風光返回工作崗位時，他一直都不肯相信。
只要於力、包衛這些人在位，絕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沒想到瑪麗小姐會親自登門拜訪，送上了名譽總經理的聘請書。
更沒想到陶芳會提前組織這麼一場聲勢浩大的歡迎儀式。
此生無憾，此生無憾矣！
陳凡在兒子的陪伴下，步伐矯健地走進了公司大門。
“大家好，又能和大家一起並肩奮鬥了。”
“老廠長，在你的領導下，我們一定會能再創輝煌！”
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，都會是有人喜歡有人愁。
水果公司門前的一幕，很快就傳到縣委副書記於力的耳中。
到了這時，他才知道陶芳是陳凡一手帶出來的徒弟，兩個兒子一直都跟在陳小龍身邊打工。
不管是誰當電子公司的經理，電子配件廠終究落到了陳凡手中。
“哐啷！”
於力砸碎了茶杯，咬牙切齒地罵道：“陳小龍，你個兔崽子，我饒不了你！”
電子公司高層開了半天的會，明確職責，嚴肅紀律。
有完備的操作流程和技術資料，有香江運過來的生產線參照改造，短時間內就能投產。
參會者歡聲雷動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熱情。
就在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，門衛老洪將電話打到會議室。
“陶總，包衛帶十幾個人衝進來，還跟了不少看熱鬧的工人。”
“老洪，讓他們進來，我正好有話要和大家說。”
在陶芳的陪同下，陳家父子來到辦公樓下的廣場上。
剛剛站下，十幾個工人揮舞胳膊吼叫起來。
“我們要工資。”
“我們要生活費。”
“我們要兩保。”
……
包衛手中掐著香煙，站在入口處看熱鬧。
還有七八十個工人站在旁邊嘀咕個不停。
陶芳站上前去。
“各位大哥、大姐，我先宣布廠部三條決定。一是從20號開始復工，請大家相互轉告。”
“噢……”
“二是工資從本月開始發放，生活費將會逐步補發到1月份。”
“噢……”
“三是拖欠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，都將在年底前補繳到位。”
“噢……”
這三條措施的到位，基本滿足了工人的所有訴求。
看熱鬧的工人發出歡呼，參加呼口號的工人開始退出隊伍。
也有人不肯答應。
一個小黃毛在鼓動：“不行，我們要補發所有拖欠的工資。”
“請問你，拖欠了多長時間的工資？”陳凡問道。
小黃毛說：“一年帶八個月的工資。”
“這麼長的時間，你們為什麼不找包廠長要工資？”陳凡又問。
沒等小黃毛作出回答，陶芳立即揭穿老底：“他是包衛的小舅子，哪兒會少得了他的工資。光是倒賣廠裡的資產，就已經肥得流油。”
“瞎說，你瞎說。”小黃毛歇斯底裡地大叫道。
他帶來的人，也在紛紛往前衝。
包衛走了過來，冷冰冰地威脅道：“陶芳，你如果交不出證據，我會告你誣陷！”
小黃毛帶來的人紛紛往前逼近。
原本看熱鬧的工人，自發地護衛在陳凡和陶芳身邊。
只要小黃毛敢於動手，絕對會能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。
這場架沒能打得起來。
副所長吳波帶人及時趕到了現場，將雙方分隔開來。
“包衛，你想要證據，完全可以。為了成全你的心願，建議你立即向法院提起訴訟，我們再將證據當庭展示出來。”
“可能你會感覺不過癮，到了開庭的時候，我們會讓全公司的工人前往旁聽，讓大家清楚工廠破產，工人拿不到生活費的真實原因。”
“你放心，我們會邀請上級紀委派人到場，讓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傑出公僕，是一個什麼樣的改革先鋒！”
陳凡的話句句擲地有聲，引起了在場工人的一片掌聲。
包衛的臉色，一會兒蒼白，一會兒鐵青。到了最後，猛一跺腳，往大門外面衝去。
他這一跑，小黃毛等人也就一哄而散。
金鳳凰大酒店。
這是青雲縣城最上檔次的飯店，沒有任何飯店能夠與之比肩而立。
於力的職務最高，理所當然地成了大家阿諛奉承的中心。
酒過三巡之後，於力放下酒杯，輕咳一聲。
眾人知道他有話要說，紛紛安靜了下來。
“大家都來談談，怎麼讓陳小龍懂得做人的道理？”於力說。
“於書記，我建議在銀行這邊加點壓力，拖延水果公司獲得貸款的時間。”機械廠廠長魯山出了一個主意。
電子配件廠剛剛下台的包衛不甘示弱，連忙發表意見說：“水果公司的產品是BB機，只要郵電局不肯銷售和入網，立即就會破產。”
“讓所有提供原材料的企業都做現貨交易，不給水果公司喘息的機會。”建築公司副經理儲萬林也出了一個陰險的主意。
……
月黑風高，一條黑影出現在陳小龍宿舍窗前。
“篤篤……”
聽到響聲的陳小龍，在窗台上發現了一封信，封面上寫著“知名不具”四個字。
裡面信紙上寫的內容，就是於力那幫人想出來的三條毒計。
陳小龍嘴角上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。
如果讓於力那些人看在眼中，唯一的感覺就是無比猙獰。
於力准備執行的三條毒計，條條都擊中了陳小龍的要害。
本來就是玩的空手套白狼，最大的軟肋當然就是缺錢。
不管是拖延獲取貸款的時間，還是現金交易的做法，都會讓他陷入困窘的境地。
其他的事情好找葉秋菊幫忙，這事可不好開口。
剛開始投資就暴露沒錢的軟肋，很容易讓人看破瞞天過海的手段。
不找葉秋菊，自己又怎麼來解決資金不足的麻煩呢？
銷售BB機的事情，不僅是要打通本地郵電局的關節，更重要的門檻是在省城那一邊。
怎麼辦？
陳小龍站在走廊上，抽了一支又一支的香煙。
夜色如水，一輪明月高懸，皎潔月光灑在宿舍大院的空地上。
他將手中煙蒂往地上一摔，嘴角微微翹起，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：“於力，咱們好好玩上一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