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清淮牽著人從女人身前走過的時候，那漫不經心的眼神，透著一股殺伐的冷意。
到了室內，暖氣終於讓秦嘉身體稍稍回溫。
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來，是這次酒會的主人。
“你看這都是個誤會，清淮，你別生氣。”
周清淮語氣很清冷，“要道歉的話，也應該是向她。”
男人會意，馬上說，“我馬上讓她過來給秦小姐道歉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開口的卻是秦嘉。
他們這裡的人大抵沒有一個人是瞧得起她的，那份道歉，還不至於讓她自抬身價。而且她沒說空話，那女人潑她酒，她還回去了，誰也不欠誰。
周清淮知道秦嘉的性子。上次那位尹總，她也是不願讓他去幫忙出頭的。
周清淮便慢條斯理的說，“道歉就不必了，不過看著礙眼。”
年輕男人是人精，馬上就出面，原本室內的幾個男人也都跟著出去。把空間留給了秦嘉和周清淮。
沒到兩分鐘，那年輕女人就被請出了酒會。
她再不甘願，也知道自己不該鬧下去，得罪了周清淮，沒什麼好處。
他讓秦嘉在沙發上坐下，問，“我叫韓璐再給你送身衣服過來？”
秦嘉抬眼看他，清亮的眸子裡帶著一點倔強。她揚起一個妖艷的笑意，問，“需要我給那群男人陪酒嗎？我酒量還行，能把他們陪高興，但這是另外的價錢了。”
周清淮皺眉，“這會兒是敬酒的事情？”
“你把我帶過來，難道不是拿我當個應召女郎？我在你那不就是這種身份？”
周清淮竟一時語塞。
他承認有拿她當陪襯的目的，但遠沒有什麼應召女郎的想法。
周清淮攏了一下她的肩膀，說，“先前不是得心應手，怎麼今天被人說幾句就受不了？”
“自黑可以，被別人黑就是另一回事。”
她抱住雙臂，轉過頭不看周清淮。
“她惹你生氣，哥哥替你去出氣？”
“他們都拿什麼眼神看我？若非帶我來的不是你，現在被掃地出門的就是我。我自知自己的身份，這口氣出不出有什麼所謂？”
周清淮剛要回應，卻聽出她語氣不對。
他一手扶住她的肩，說，“臉轉過來。”
秦嘉卻掙開他的手，還往邊上挪了挪。
“我瞧瞧……”他強硬的捏住她的下巴，將她的臉掰過來。
燈光下那雙亮晶晶的眼眸裡盛滿了水。
周清淮怔然，有一瞬是不知所措的。
她固執的要把頭轉過去，周清淮不松手。
秦嘉知道這是個極好的時機，甚至在那幾個女人對她出言不遜的時候，她都在計劃這個時刻。但事實卻似乎來的更加快。她不需要任何醞釀，情緒就達到了某個點。
也許她骨子裡從來都不是那種輕賤自己的人。
在周清淮跟前演著演著自己都習慣了。而這一刻，她似乎短暫的找到了自我。
為了自己的目的，自己所作出的犧牲，這一刻，她是覺得委屈的。
還有對葉棲煙的嫉妒，原本那個位置就不該是她的。
又或者因為更久以前的過往。
她不確定。
但這一刻，眼淚是真實存在的。
周清淮問，“這麼委屈？不過是個應酬罷了。”聲音依舊是平靜的。
怔然過後，周清淮覺得是不至於。
“名不正言不順的，周總把我帶到這裡來，就該知道我會有這種下場。周總既然不在意，又何必管我在不在意？”
“你覺得這是我的問題？”
“是我的。”答得太快，分明就是另一個答案，“我和周總這關系，從一開始就注定上不了台面見不得光。我應該比誰都清楚。”
周清淮有一瞬茫然，說，“你如果真的這麼在意這些虛的名聲，當初也不必同意我。”
秦嘉凄然一笑，那淚順著她眼睫眨一下，就徑自落下來。
“是啊。又當又立的，的確顯得可笑。”
周清淮頓一下。
他從沒覺得秦嘉是什麼當。
相反，那時候在一起，反而是他有些要挾的意思。因為知道她缺錢，便將她勾到自己身邊。
他一直看得出來，她不是個貪慕虛榮的人，光那雙眼睛就可以確定。
是他以為她在這身份裡完全可以自洽，所以覺得帶過來也沒什麼。
現在看來，是他想錯了。
她也沒那麼堅強，沒那麼銅牆鐵壁。
他終於伸手將她合入懷中，她臉頰還有些淚水潤了他換上不久的襯衫。他摩挲她的頭發，哄著她的口吻說，“嘉嘉，既然不喜歡，以後這種場合不叫你就是了。犯得著和我鬧這樣子的脾氣？”
他第一次叫她嘉嘉，有種恍惚的溫情。
也在下一刻，她神思清明的意識到，周清淮，他快要淪陷在她編制的溫柔網裡了。
也沒那麼自得。
話說到這裡，周清淮便不再留。拉著人直接離開。他一副清冷的架勢，生人勿近。便是有人想過來問一下緣由，挽留兩句，竟被他的氣勢生生給逼退。
車子一直在外備著。
兩個人坐在了後座。
周清淮將人攬入懷中，另一只手掏出手機，倒是主動給酒會主人撥了個電話。
內容很簡單，合作取消了。
連一句解釋都沒有，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關鍵對方還知道他在氣頭上，連追過來的膽量都沒，只能忍著了。
懷裡的人情緒已經好轉一些，她眼角貼著他的西裝外套。粗糲感讓她眼尾發疼。明明剛才哭的不凶，現在太陽穴卻疼的厲害。
她抬手揉了揉，等周清淮掛斷電話之後，仰著小臉柔聲說，“又不是他得罪的我。更何況這麼大筆生意，怎麼說不合作就不合作了？”
因為剛才的哭泣，聲音帶一點喑啞。
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。”
他垂眼看一眼懷中的人。眼尾還是泛紅，有種我見猶憐的美。
他挑起她的下巴，耳邊是他沉沉音色，“這樣有沒有開心點？”
幾個億的項目直接取消，僅僅是為了叫她開心一點？連秦嘉都沒想到周清淮會做到這個地步。
色令智昏。
秦嘉腦海裡冒出這個詞來。
她也知道見好就收，這情緒再泛濫，男人就不會喜歡了。
她挑挑眉，說，“明明始作俑者是周總你，把一圈人都罰了，你自己呢？”
“你說。”
秦嘉有預感，此刻她說什麼，周清淮都會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