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眉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。

多年前,她滿心滿眼都是他,為自己沒能嫁給他傷痛。

甚至在多年後重逢時,哪怕他的態度惡劣,她也小心翼翼地強忍著,想要同他在一起。

卻原來,當年他來到顧家,與她的相遇,根本就不是為了她。

不過是為了能夠接近顧家,能夠監視顧家,監視父親。

她算什麼?一個工具嗎?

這種感覺,叫顧眉仿佛被雷擊中一般,渾身痛得不能呼吸。

她不斷地往後靠,淚水迷蒙地退到門邊,哽咽地雙手抱胸。

她不喜歡謝文,不喜歡賀蘭臻,她將心頭那最珍貴的一處,用來放置他。她只對這一個郎君動過心。

也永遠只對這個郎君動心。

可沒想到,那樣堅定的信念,轟然倒塌,壓得她透不過氣來。

她微微抬起目光,面前的男人立在那裡,輕聲地喚著:“姩姩。”

“不是那樣的。你聽我說。”

男人急切地想要解釋,甚至連孤都不自稱了,而是變成我。

顧眉搖搖頭,轉身提著裙擺,想要離開。

奈何他的身影那樣高大,腳那樣長,幾步就拉住她的胳臂,讓她無處可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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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賀蘭宴。你說的是真的嗎?你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我,獲得父親的信任。”

此刻她整個人沒有柔婉,變得尖銳起來,臉色蒼白,好似被放空全身的血。

“你時不時來顧家,和父親交談,和兄長他們交談,卻原來你不過是想要通過這些交談,了解他們的想法,以圖之。”

賀蘭宴拉著她的胳臂,將要逃離的她攔下抱住,另外一只手抓著她的兩只手腕,控住住她不亂動。

幾乎是半摟半包,讓她雙足懸空,將掙扎的她強行抱入內室。

“姩姩。稍安勿躁,聽我說,可好?”

賀蘭宴承下她所有的怒氣,此刻對她說話的聲音和語氣,更是從未有過的柔和。

“你想一想,孤若真的意味騙你,會幫你把許家弄回來嗎?”

哈。他不提許家還好,一提許家更加讓她心頭怒火更強。

“你讓許家回京,還不是為你,如今外祖父和表兄對你是感恩戴德,和你在一條船上,為你衝鋒陷陣。”

“你是為了我嗎?你是為了你自己。賀蘭懷信,不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。“

顧眉眼中怒意流動,狠狠地質問。

她的淚好像被怒火燒干。

賀蘭宴半抱著她,將她放在臥榻上。

今日的那些話,雖說的確是實情,可這麼多年過去,早就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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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了。有些真相,讓她知道,也許不是壞事。

就如同起了膿的傷口,早晚都要挑破,任由其擴散,到最後都只會潰爛的不成樣子。

他單膝跪在地上,仰著頭望著顧眉。

“姩姩。對不起,當初孤也許的確帶著一些不好的目的,可若不是那些目的,孤如何能夠遇到你。”

“孤對你的心意是真的。殊途同歸。你不能因為一些事,就全部抹殺孤的心。”

這一刻,顧眉心中的崩塌無法言說。

她根本不知賀蘭宴的話到底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。

這一刻,他又帶著什麼樣的目的說這番話。

她道:“賀蘭宴。你不是想要那樣東西嗎?這不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嗎?那好。今日我們做個了結吧。”

賀蘭宴眉心微皺。

他與僕從說的那樣東西並不是顧眉以為的那個。

顧眉並不管賀蘭宴在想什麼,而是同他說道:“我把東西找出來給你。只是,有一個條件。”

賀蘭宴眼裡的光暗下來,一雙黑眸碾壓著她,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。

“孤不會答應你什麼條件。孤要的東西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。”

顧眉手指顫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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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賀蘭懷信。我成全你。但你要讓我離開。”

她不相信賀蘭宴要的不是那樣東西。她把東西找出來給他,若是他能夠翻天覆地,坐上那個位置。

那麼皇帝讓她進行的反間計根本就不需要了。

賀蘭宴聲音冰冷,“顧姩姩。讓你離開?你去哪裡?許家你不要了?你的侄兒不要了?”

他抬起手,將她下巴捏在手中裡把玩,虎口出粗糙的觸感滑過她細膩的肌膚,讓顧眉忍不住地顫抖了一下。

“你無需管我去哪裡。賀蘭懷信,你就說願意不願意。”

“只要能夠與你離得遠遠的,就算再遠我也會去。”

她的話,好像利刃,精准地刺在賀蘭宴的底線上,將他幾乎快要逼到牆角。

“顧姩姩。”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,握住她細細的手腕。

顧眉能聽到他平淡的語調下隱藏的波瀾。

她不怕他。

“賀蘭懷信。我知道你要的東西在哪裡。到時候我們兩清。”

她的手被用力一掐,吃痛地嘶了聲。

“好。孤答應你。你說東西在何處。你說好要去的地方,孤也讓人送你去。”

這就是要知道她的去處。這和受他掌控有什麼區別。

但此刻,顧眉並不想再與他在一處。只想遠離。

至於和皇帝的盟約,本就是為了敷衍。

於是,她將脖頸上的玉墜扯下來。

“你還認識這顆玉墜嗎?”她將玉墜攤在手心,遞給賀蘭宴看。

同時又將賀蘭宴給的玉佩展出。

“玉墜是父親臨走前塞給我的,只讓我好好保管。”

“既然是你家的,那麼物歸原主。”

之前她去莊子裡到處走,也是想要看看,到底什麼地方適合藏東西。

賀蘭宴沉默片刻,並未看那玉墜和玉佩,將她困在他懷裡方寸之地。

那炙熱的懷抱,讓她渾身發顫。

“姩姩。你可以對孤提任何的要求,除了離開。”

他怎麼會容忍她離開自己呢。

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壓抑的啞。

顧眉沒有回答他,自顧自地說道:“你要的東西應該就在這個莊子裡,你早早的安排人過來,不就是想要找東西嗎?”

“拿著玉墜和玉佩去找吧。”

她趁著賀蘭宴垂眸間,用力地推開他,快速地跑出內室,衝入到茫茫大雨中。

他說的好聽極了。

只顧眉這會已經不敢相信他的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