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芳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,顧眉小心翼翼地想要撐起身子卻不得。

昨夜明明靠在牆邊睡的她,此刻整個人縮在賀蘭宴的懷裡。

彼此身上不過只穿著薄薄一層中衣,胸腹貼觸,近得她都能明顯感覺得到他身子的滾燙。

腰間的手環著的那只手臂又沉又重。

她抬頭去,男人雙眸緊閉,呼吸綿長,仿佛沉眠未醒,衣襟比往常要松一些,露出脖頸與鎖骨瑩潤的肌膚。

還好,他沒醒來。

昨夜,他又說起他的安排,希望她不要跟著一起去。

至於皇帝那裡,他會去處理。

從理智而言,他的安排確實是最合理的安排。

他前路莫測,聽他言辭,能否活著到達他想去的地方,都是一個未知數。

若是將她帶在身邊,累贅不說,於她,也如同是跟著她以命犯險。

他確實是為她好,顧眉不否認這一點。

而且,她有更深的一種感覺,他現在變了一個人。

以前對著她時,總是喜怒不定。

說一些讓她耿耿於懷,恐怕一輩子都難消解的話。

然而,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他不一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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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徹底變了。

沒有對她發脾氣,說半句可能惹她不快或是傷心的話。

處處為她著想。

也因為此事,她思緒被各種想法占滿,無法安然入睡。

顧眉松口氣,輕輕地動了動身子,想要悄然脫出他懷抱。

方要離開,男人攬著她的手動了動,聲音沙啞,“怎麼了?”

顧眉囁喏:“沒、沒什麼。”

“醒這麼早?”賀蘭宴問。

簾子外的映芳聽到賀蘭宴的聲音,立即要退出去。

她牢記太子妃說的,此時沒水落石出前不要讓殿下知道。

剛要退出去,卻還是被賀蘭宴敏銳地捕捉到了。

“誰在外面?”他沉聲問道。

顧眉立即道:“是映芳。過來叫醒的。”

賀蘭宴眼眸清晰了些,凝目望著被他抱在懷中的她。

玲瓏的鼻,自披散的發間露出的小半只圓潤飽滿的唇,還有,那如四月裡飽脹得要離開的桃花般的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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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眸色變得越發暗沉,喉結不自覺地暗動了一下。

見到身邊的男人醒來,顧眉也不管昨夜兩人究竟是如何會抱在一處的,立即隨手一把攏卷起他的手,從床尾爬了下去。

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。

賀蘭宴看出了她與映芳的把戲,也並未拆穿,只是翻了個身,側著身子在臥榻上看顧眉手忙腳亂地穿衣。

眼中藏著暗火,熱烈幽深。

好似每每看見她,她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滋味。

從屋內出來,顧眉站在廊下,風吹得她衣角翻飛。

耳邊是映芳在悄悄的稟報追查到的消息。

映月用什麼樣的方式和外頭傳遞消息,消息並未傳到最終處,而是在城中的一處玉器店就斷了。

前次顧眉臨時要去翠微觀,就是她將消息傳了出去。

也就是映月弄鬼的事已經作實了,至於是誰指使她的,就得將映月捉了來問才知道。

“太子妃。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?是不是要告訴殿下……”

映芳悄聲問道。

顧眉半晌無言,良久才吁了口氣,“還有五日就要出門了。若是貿然捉了她,說不定會打草驚蛇。我還等著對方送來毒藥呢。”

映芳眨眨眼,不知顧眉在說什麼,難道太子妃還真的想要害殿下嗎?

不過,她如今被送到太子妃身邊服侍,那必然是要全然聽從太子妃的命令。

雖然現在還不能讓映月顯形,但還有事可做。

一個人一件做事,不會無緣無故,總是有原因的。

那麼,映月是為什麼害她?

她說自己是孤兒,真的嗎?

“你手底下有人可用嗎?”

她問映芳。

想要暫時不驚動賀蘭宴,沒人手的話只能想去許家借幾個了。

誰知,映芳一聽就到:“奴婢手下有人。殿下當初給奴婢預備了幾個人手。人機靈口也緊。”

顧眉微微頷首,那就好,她也不管這些人到底怎麼樣,也沒想完全瞞住賀蘭宴。

只映月是她帶來的人,卻出了這樣的大紕漏,必須搞清楚背後的真相才行。

“你讓人去查映月的來歷,家中可還有人。盡量動靜小些,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“不用著急,盡量查的詳實些。”

對方說讓她半路對賀蘭宴出手,那時間還是足夠的。

要想捉住映月很容易,可若是想要拿到確切證據,讓她心甘情願的供出對方來,那必然要拿出點東西來。

“是。”她離開前,看了顧眉一眼,似是有話要說,只見顧眉還望著院中的某處,於是福了福身,走了。

若是她知道自己一直當親人般對待的朋友暗中一直害自己,她肯定會比太子妃表現出來的還要可怕。

這一個白天無事,但顧眉倒是收到兩則消息。

一則是宮中皇後那裡傳來的,說是皇後過兩日要去青龍寺上香,為太子出行祈願,叫她准備一下,無事同去。

另則來自豫章王府。

豫章王妃命長史送來一則帖子。

倒是兩日後為太子辦送行宴。名為送行,實則是請太子妃過去最後感受一下京都的繁華與盛世。

畢竟過幾日她就要與太子一同去往邊疆,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京。

豫章王妃喜愛辦宴,京都的人家都以收到她的帖子為榮耀,也幾乎都會去赴宴。

本以為這是張普通的宴請帖子,沒想到晚間護國大長公主府那邊來了個人,是陳丹娘身邊的奶嬤嬤。

“太子妃。我們少夫人聽說你收到豫章王府的帖子。讓奴婢來提醒你一聲,擔心些。”

雖說只有少少的幾句話,顧眉卻感動於陳丹娘的用心。

豫章王妃辦宴的地方位於城東之郊,今日王妃設宴的地方是當年王妃的陪嫁。

顧眉一到王府,就被豫章王妃親親熱熱地拉住手一同往內走去。

才剛入內,還沒等顧眉看清楚場上有多少人,這時,有人忽然叫起來。

“王妃,怪不得你喜歡太子妃,說起來要不是陛下賜婚,你挽著的可就是自個的兒媳婦。”

“說起來還是太子妃厲害,能讓世子幾次三番的求娶,最後卻嫁給太子。”

分明就是說顧眉腳踏幾只船,水性楊花。

那說話的人,竟是顧眉許久不見的素心公主,她身旁坐著的是元貴妃。

這宴,來者不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