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片公寓剛交房不過兩年,樓道規劃因為消防原因改了,沒別的公寓密密麻麻,兩排全是房子。
和普通小區一樣,外面是條連廊。
余懷周關門後鼻尖微動,側目看向右邊開啟的消防連廊門。
趙曉倩盤起的發因為持續時間太長,不老氣橫秋的嚴謹了,松松散散,鬢間垂下兩縷她倆月前看美妝博主時起玩心大起,剪下的鬢邊發。
剛剪的時候沒分寸,看著正常,洗完短了一截,散著難看,盤又盤不起來。
氣的蹦跶,喪的往客廳地上一躺,悶悶不樂。
余懷周喊她回來睡覺。
趙曉倩硬邦邦的,“頭發是女人的腿,我腿斷了,再也走不了路。”
她逼逼叨叨自言自語自哀自矣了好大會,不耐煩的余懷周出去拽著她的腿,把她拖了進去。
嫌棄她衣服髒,扒了丟在地上。
趙曉倩以為他要和她睡。
揪著他耳朵讓他說她頭發不醜,說了才能睡。
那段時間趙曉倩不忙。
倆人生物鐘都是十一點左右睡,要辦事就早早的。
那天不辦就沒打算辦了。
尤其是趙曉倩明顯也困了,困了之後磨她,她會發脾氣,像個會撓人的貓。
余懷周被她纏的難耐,卻嘴硬,吐出句湊活。
她困的要命,卻就這麼樂了。
摟著他的脖子嘿嘿笑,親一下親一下再親一下。
嘴巴像是抹了蜜,翹著腿叨叨的說他更帥。
困倦的眼皮打架,依舊配合。
甜言蜜語像是說不盡。
你對她好一點點,甚至是她自己張口要來的,和她預想中差距很大的,無關痛癢的一點點好。
她都會滿足到像是感覺到了幸福,成倍甚至是很多倍的還給你。
讓你莫名感覺幸福這個東西似乎伸出手就能碰觸握在掌心。
余懷周怔怔的看著趙曉倩。
她鬢邊的那幾縷後來被她卡住的發長長了,垂下到下巴,隨著風微微起伏。
她像是有點累了。
高跟鞋後跟齊蹬地,腳面騰起,雙手合並搭著欄杆,嘴邊噙著煙,下巴墊上。
猩紅色的光點很危險。
趙曉倩的側臉,尤其是被對面點點家火侵入的眸子,還有因為下巴頂著,微微嘟起點點弧度的唇,卻帶了點說不出的純。
松散的盤發,和鬢邊迎風拂動的發,莫名的,又很欲。
重重奇怪的感覺交織,余懷周移走了視線,背靠牆壁看漆黑的上空沉默。
趙曉倩墊著下巴的腦袋轉動了。
側臉挨著手掌看漆黑裡余懷周的側影,還有仰頭看天花板的側臉。
只是幾秒,轉動了回去,什麼都沒說,也什麼都沒做,像是未曾看見過。
哪怕他的手,剛才在客廳趙曉倩匆匆一瞥,發現不復從前的白淨修長,指節寬大性感。
像是過敏,亦或者是消毒清洗太多。
整體泛紅,細微處甚至起皮漫起了紅腫,在皮開肉綻的邊緣徘徊,右手更甚。
依舊如此。
她抽煙看遠處的高樓燈火,直起身手肘頂著扶杆玩手機,臉被屏幕燈光照的忽明忽暗。眼睛卻沒朝那再移過半寸。
等待了近一小時。
虹姐開門,示意余懷周進來。
余懷周進去後,趙曉倩拉住門,“怎麼了?”
“這孩子塑造性可以,很能吃苦,也願意學,很積極,但……”虹姐挺喜歡杜杉月身上的氣質。
但還是不行。
她皺眉說實話,“不大方,瞧著總不對味。可能和家庭環境有關系吧,加上進圈不久,沒被紅氣養過。估摸著今晚買衣服不成型,得通宵,明兒一大早叫造型師送幾套來。”
趙曉倩點頭:“那我呢?”
“你回去吧,在這也幫不上忙,有小余就夠了,他大抵能幫上忙。”
趙曉倩應下想走,一步後回眸:“關他什麼事。”
虹姐隱秘的看了眼裡面,把門關上拉著趙曉倩去一邊,“咱倆認識時間不長,以前也沒打過交道,圈子裡因為這孩子的緣故,很多都說你壓榨冷血,傳的還很盛。我不說和你相處下來什麼感覺,也不參與你們之間的事。只公事公辦說裡面這姑娘,好像有點……偽裝型人格。”
趙曉倩錯愕她的機敏。
虹姐沒注意,接著說:“本真什麼樣不清楚。我也不關心,現在關心的只有金珠。以後等她解約了,如果我們簽下了和她同類別的,甚至是競爭對手。你瞧我,話題扯遠了。言歸正傳,她在小余面前,可能有心上人在,想表現好點的因素吧,會更積極,更努力,小余像是她的多巴胺,你能懂我意思嗎?”
虹姐說偏了,也不全,但概念是一樣的。
趙曉倩點頭。
虹姐說:“既然是多巴胺就多打點,小余那孩子,我敢篤定對杜杉月沒男女意思,否則房間不會上鎖了,還明顯和對面不一樣的鎖。還有,他最開始抱她的時候,只是胸膛,手是避開的,生理性反應,裝都控制不住這處。像是不止不真愛,還有點嫌棄。他們倆這一對,一個求對方的財,一個可能求的是真愛,也可能求的是臉。在咱們這圈子太常見了。不管求什麼,互相有求就好辦。明天事關重大,我都會讓他們配合。”
虹姐唇角漾起笑,說完想走。
手臂被拉住。
她回眸看向趙曉倩,“怎麼了?”
趙曉倩抿唇一瞬,“怎麼配合?”
虹姐輕輕笑了,“她要什麼,小余給什麼,這樣他想要的不就得到了嗎?放心,我會親自和他說,委婉點,這麼多年……”
虹姐嘆氣,“我沒少勸退過硬逼不願十八線,不能得罪的老東西。也沒少送跪下求我,死活非要走捷徑求財改命的十八線。”
她補充,“男女都有,說到底,始於你情我願。放心吧,這事我有分寸,知道怎麼談。不會傷他自尊心。不止會讓他同意,還會讓杜杉月想盡一切辦法,就算是演,也演出調調來,保明天一定順利。抬價給公司增收益,給咱們那些新人談打包增曝光,為後續做打算。”
“你放心回去睡吧,交給我。”
趙曉倩在虹姐轉身要走前再次拉住她,嘴巴開合半響,“你指的是上床嗎?”
“不然呢。”虹姐笑了,“小余可不吃虧,還占大便宜了。我剛摸了,杜杉月身材端正,要什麼都有,皮膚也可以,長相絕對的中上乘。白送的還給他掙錢花,他有什麼不樂意的,嫌棄只是因為現在認為利益得到的不多在拿喬罷了。價碼上去了,本就求財的人,什麼不願意做?更何況人不差啊,水靈又是個好使喚的戀愛腦。”
虹姐掙開她,“你別管了,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交給我就好。”
趙曉倩在虹姐回去,門哢嚓一聲關上後,抬起的手垂下。
門口的感應燈因為長時間沒人有動作,熄滅了。
趙曉倩轉身下樓上車,啟動車輛,平靜無波瀾的回家。
洗了澡出來盤腿坐沙發上開電腦。
把七點多人事和統籌發來的彙總表一楨楨看過。
手機進來電話,趙曉倩隨手接了。
“餓不餓?”
江淮的聲音。
趙曉倩往下輕劃的手指微頓一瞬,繼續,淡淡的說:“不餓。”
“逞強,我篤定,你晚上絕對沒吃飯。”
的確沒吃飯,但不是逞強,是不餓。
趙曉倩沒分辯,“找我有事嗎?”
“給我放個行吧,我在你公司樓下,白天能混消防樓梯上去,晚上不行,怕帶著餐盒越欄杆,明天會上頭條。”江淮聲音溫柔帶笑,告訴她,他在她公司樓下,帶了飯。
趙曉倩手指再次頓住,“我不在公司。”
江淮怔了瞬,“不在公司?”
趙曉倩恩了一聲,補充:“我在家。”
“身體不舒服嗎?”江淮明顯有點急了。
趙曉倩解釋,“沒有,就是正常下班回家。”
“怎麼可能呢?你們公司昨天才招聘人進來,杜杉月的通告現在還沒排定,我們公司的新聞發布會等,後期需要對接的很多,這段時間你應該在忙。更何況現在還不到八點。”江淮追問,“你到底在哪?醫院嗎?是不是不舒服?”
趙曉倩看著電腦屏幕喃喃:“才不到八點……”
如果不是帶著虹姐去了趟杜杉月那,回家的點甚至不到六點。
真的好早。
上次這麼早下班,是和……余懷周在一起的那段時間。
趙曉倩回神,“我真的在家,只是該處理的都處理了而已。”
“我去找……”
趙曉倩打斷,“我很久沒早睡了,困,今天想早點睡。”
江淮沉默了一會,告訴趙曉倩有什麼事可以告訴他,他會幫她。
不要自己一個人硬撐,還說以後找借口找的像樣點。
雖然她說的話他都信。
但他不是傻子,趙曉倩公司的事,只一個杜杉月,就一個多月忙不完。
“趙曉倩。”江淮低嘆了口氣,“我想幫你,不想看你這麼辛苦。”
趙曉倩嘴巴開合半響,把解釋的話咽下去,“謝謝。”
掛斷電話,她接著看文件。
一瞬後喃喃:“我不辛苦,還是以後大約都不用辛苦了。”
這三個餡餅,太能干了。
還有……他們不會和之前的員工一樣,因為杜杉月拙劣的手段,加上時局不暢,就膽怯退了。
最重要的虹姐。利益成敗和金珠是綁在一起的。
因為想打包蹭流量,全盤接手杜杉月,野心大,有魄力,大局觀重,加上在圈子裡混久了,心很硬。五個月合同期,她壓榨杜杉月絕不會心慈手軟,爬起來對她來說,比無用的同情重要太多,還有,她本觀上不會認為是在壓榨。
不管杜杉月現在分成多少,解約後不會是這麼少。
金珠把她捧起來掙五個月的錢。
在虹姐那種圈內老人眼裡,杜杉月得益的是後半輩子,她甚至認為她該感恩。
統籌……只一個得罪輝騰便無處可去。
金珠給他權利,給他要的一切,給他首付款,有他老婆在那,他會給金珠一直打工。
人事性格很特別,愛學習,瞧著是上進的。
但卻又安分守己,不喜歡改變環境。
上家公司空降擠走她副經理位子,把她一降再降,降到極點,還是硬干了三年。
最後被有危機感的煞筆上司解聘,才換工作,來了這裡。
他們三個。
都不會離開公司,會長扎下去,生根茁壯。
並且……太能干。
拋開虹姐。
剩下兩個人,加一個不忙幫忙的公關。
只是一天。
把公司事務直接理出了頭緒。
人事的雜。
但是分門別類很規整,一目了然。
統籌的事不多。
彙總方式巨亂,但又能看懂。
不多的事因為前調工作太多,能整理出這些已經超出了趙曉倩的想像。
她沒什麼需要做的,只是看。
趙曉倩背靠柔軟的沙發,慢騰騰的看。
一瞬後看完了。
她動作因為閑散慢騰騰的。
發完回執。
翹腳搭上茶幾,沉默一會,開電視。
八點了。
趙曉倩點開的頻道恰好是地方晚八點新聞。
有別於正經台,播的全是匪夷所思駭人聽聞,卻又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過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