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眉的腦子嗡了一聲,根本沒聽清楚許廷後面說的什麼。

只關注到他嘴裡的“祖父”兩個字。

剛剛好不容易止住的淚,瞬間又簌簌落下。

所以。外祖父還在,是嗎?

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許廷,張口問:“外祖父……”

許廷褪去一身肅殺,竭力克制,目光隱忍卻憐惜,“祖父還在的。一直都在。你是怎麼會以為……”

顧眉的眼淚更加大顆地落下。

她不明白。

收到外祖父不在的消息,是他們流放不久,那時謝文還沒決定上門求娶。

母親王氏收到消息,告訴她的。

母親為何要騙她啊。

許廷感受到顧眉的悲傷,男女有別,不能將她抱入懷中安慰,只雙手搭在她的肩頭,目光灼灼。

“不管以前如何。往後有我們。姩姩。你想過什麼日子都可以。”

顧眉哭著哭著,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。

這還是從前的那個表兄。

只要她好,可以讓她當馬騎的表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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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一元君難得樂呵地,看顧眉的眼神中有欣慰也有不舍,感慨道:

“……你這丫頭,苦了那麼多年,終是等到自己家人了。”

許廷放開顧眉,朝靜一元君深深地行了個禮:“多謝您對表妹的回護。多虧了您,她這段日子才能過得這麼舒坦。”

其實他們早幾日就到了翠微觀外,就是想摸清如今顧眉的情形到底如何的。

靜一元君牽著顧眉的手,“本君很喜歡她,你這孩子,是不是知道自家還有靠山,所以怎麼也不肯認我這個干娘。”

她的話語裡了些許的委屈。

讓顧眉震得說不出話。

她並沒有嫌棄的意思,更沒想到外祖家還能重回京都。

不過是想著自己的身份,若是認了元君做干娘,實在是高攀了。

這樁好事,怎麼看都是元君虧啊。

顧眉有些木訥地轉了轉頭,求救般地看著妙遠。

妙遠抿著唇偷笑。

他們間的交談很愉快。

可豫章王世子就有些不好了。

什麼,鎮遠將、軍給顧眉定下婚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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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眼前這個許家的長子?

豫章王世子清雋面上閃過一絲苦悶,也不知是傷口疼,還是其他。

好幾次,豫章王世子想要同顧眉說話,都被許廷擋住了。

“世子願意為表妹出頭,在下很感激。等許家回京後,定會盛情感謝世子。”

豫章王世子抬眸,好個許廷,這是將他可能的路都堵死了。

他筆直地站著,矜貴道:“令表妹很好,我很喜歡。”

此話一出,室內變得安靜。

他雖然紈绔,但一向坦蕩,若是喜歡誰,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,絕不會藏著掖著。

許廷只是面上淡淡地一笑,拱手道:

“我表妹自然是最好的,世子能喜歡她,是你眼光好。只很可惜,祖父已經將表妹與我的親事定下。”

“許之遠替表妹謝過殿下。”

顧眉愣了下,這才將剛剛錯漏的訊息補全,什麼親事?和誰定下了?

“京都貴女眾多,世子可以慢慢物色喜歡的姑娘了呢。”

許廷說完,看向顧眉眼底的懵懂怔楞,長長松了口氣。

看來表妹對豫章王世子沒歪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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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表妹也喜歡世子,這事就難辦了。

豫章王府本就是個復雜的地方,豫章王世子又是個面上憨心裡清明,算計人於無形之中的那種。

怎麼看都不是表妹的良配。

雖說他們的親事是假的,祖父根本沒說要定下兩人的親事。

可他還是想給表妹找個能知疼知暖的人。

表妹是姑娘家,惡人他來做就可以了。

豫章王世子卻不認同,淺笑著:“算了吧。顧女郎很好。”

這就是不放手。

顧眉頗為震驚地打量著豫章王世子,她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迷茫。

的確不知自己到底是哪裡值得豫章王世子如此執著。

大概是顧眉驚詫的眼神過於明顯,許廷道:“世子,萬事無絕對。慢慢考察,總能選個聽話懂事,又得王爺王妃喜歡的。”

總之,之前不管,往後他是不會讓表妹吃虧的。

一直等到許廷不得不離開,顧眉才長長地呼出口氣。

“祖父回來還要些時日,家中府邸也還沒修整好,夜裡會讓你睡不著,等過幾日,挑個好日子,我再來接你回城。如何?”

許廷走時溫聲詢問顧眉。

自然是好的。

想到能見到外祖父,顧眉心又砰砰砰地跳起來。

只是,許廷還沒來得及離開,剛剛出去過一會兒的虛塵真人走進來面色怪異地朝她看了過來。

“顧女郎。看來要打斷你認親的好事了。陛下如今在金明池那邊,召你過去。”

顧眉因虛塵真人古怪的態度,立即警覺起來,她可還沒放棄追查之前的事。

“出了什麼事?”靜一元君皺眉。

虛塵真人看著顧眉,眼神難辨:“素心公主說你指使世子入府行凶。還說你與貴人有私情的事……”

顧眉皺起眉頭,素心公主難道在皇帝面前捅出她與賀蘭宴的事了?

豫章王世子聽了虛塵真人說的,立即道:“胡說八道,都還沒追究她對顧女郎動手腳的事,她竟然倒打一耙。可惡至極。”

不管如何,皇帝有召,顧眉必須去。

只這一次,她不再是孤單一人行路。

許廷思忖片刻,決定也跟著她去見皇帝。

顧眉略有些不安地阻止他,卻被安撫:“我進京前上過折子給陛下的。不算違了規矩。你放心吧。”

皇帝在護國大長公主的別莊等著。

顧眉他們到時,看到了許多的人。

就連在別莊養傷的陸櫻也在其中。

從顧眉進去起,眾人就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。

那視線說不清的古怪和復雜,但無疑是不善的。

尤其是素心公主,在顧眉跨過門檻,從許廷身後路面時,她那雙隱在薄紗後的雙眼,就一直緊盯著她。

如同見到暌違已久的宿敵,泛出一絲冷意,隨即又似想到什麼,露出有備而來的冷笑。

氣氛微妙不同尋常。

“我府上的荷花正當賞,沒想到陛下也聞訊而來,正巧紫櫻真人也在賞花,說起前些日子落水的事,陛下叫你過來問問。”

護國大長公主輕柔地解釋了番。

皇帝威嚴地掠過進來的人,看了眼許廷後又挪開。

“顧氏。”皇帝質問,“素心臉上的黑斑,是不是你叫人下藥弄壞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