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意思?
我眉頭一緊,將牛皮紙袋裡的單據一股腦的全都倒了出來。
大致算了算,單子得有上千張,拿起來快速看了圈,基本都是孟欽出錢火化的陌生遺體。
最早火化的逝者是在六年前,並且那每一張單據上,孟欽的名字後都手動添加了我的姓名。
太陽穴隨之跳動,我忽然想到了那晚前來助陣的亡靈。
當時我就奇怪怎麼會來那麼多,如今……
叮~!
思維裡的小燈泡一亮。
懂了!
孟欽這些年一直在變相的幫我做功德!
那晚來的靈體並非全都是我幫過的,還有一多半是孟欽的功勞!
只是我親自幫助解救的亡靈都站在了前面,孟欽幫忙入土的亡靈站在了後方!
最關鍵的地方就在孟欽手動書寫了我的姓名,這就相當於他把功勞也記在了我頭上。
等我們結婚了,讓天地做完見證了,夫妻關系就算是坐實了,亡靈們感謝我便是感謝他!
可……
孟欽怎麼會想到用這招兒?
難不成是師父跟他說的?可這也屬於跟天道作弊,師父又怎麼會……
思維像是分裂出無數條線,在腦海中乍乍作響。
我擰著眉不斷過濾著跟孟欽的相處畫面,忽的想起最早我跟孟欽聊過敗氣,他問我,“聽說你拜師時發下的是重誓,十年為期,敗氣自耗,虔立誠存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十年後要是不成功,你會怎麼樣呢。”
“我當然……繼續做個敗家子唄。”
“那你會不會怕。”
“敗家有什麼可怕的……反正我誓言都發了,這十年,我不求功名,一心敗家,在此期間,我會盡最大的努力,確保十年後能夠成功,如果真的成功不了,那就繼續像這樣生活唄。”
“有漏洞。”
“什麼漏洞?”
我緊著頭皮回想,孟欽當時還牽著唇角,“齊總也說,你不能求功名,但誓言發的是十年內需功德圓滿,能得大成,那依我的理解,這份功名你以為你沒有求,你以為你在敗家,實際上……”
對!
他說到這裡就消音了。
我還追問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。
“當然是好的。”
孟欽的笑音仍在我耳畔處響起,“萬應應同學,你繼續加油吧。”
我雙腿一軟,不由得跌坐在地,看著地面一層的單據,瞬間明了。
孟欽不愧是屬狐狸的,他早在十年前就發現了我跟天道盟約裡的漏洞。
就像他問過我的,既然不能求功名,誓言卻是要功德圓滿,能得大成,這本身就很矛盾。
當矛盾點一出來,漏洞也就有了,首先就是我不能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,換言之,我不能讓天道看到我明晃晃的做好事,那麼在此基礎上,甚至我自己都不能認為我在做好事。
也就是說,哪怕我做了好事,我都得打心眼裡覺得這是沒有回報的,聽不到回音兒的,這才算是功德。
孟欽要想真真切切的幫到我,他就不能讓我知道,我不知道,天道就不會知道。
所以他默默地出錢給無人認領的屍身火化下葬,先把我的名字記錄上去,等到我幾年後跟他結為真正的夫妻,這事兒就算蓋章落實。
而且到這步天道想發難都不成了,說不好聽的那生米早都煮成熟飯了!
孟欽抓的就是這個漏洞!
他幾年內在全國範圍內認領了上千具屍體,就是為了給我做功德!
我全身都跟著發麻,說他是瘋子都用詞委婉了!
得虧我活下來了,我要是沒……
搖了搖頭,我緩著精神將單據收好。
視線又不由自主的落到最下面的一個文件袋。
上面打印了一行字,‘京中點秋扶貧基金會’。
點秋?
我反復念著這兩個字。
腦中無端浮現一句詩,‘一聲山鳥曙雲外,萬點水螢秋草中’。
因為我曾跟孟欽說過,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歡秋天,也喜歡所有跟秋有關的詩詞。
思及此,我直接打開文件袋。
基金會的創始人是孟欽,但後面括號裡仍是手寫了我的名字。
文件裡有很多基金會記載的扶貧記錄,我翻看到一半就看到了大林莊。
上面清楚地記錄著投資了六百萬,三百萬用來給大林莊搞畜牧業養殖,三百萬修路……
我也記得楊村長說過有個愛心基金會要去扶貧,可修路錢我出了啊,我出了兩百萬呢。
啪~!
猛地合上了文件本。
不用再看了,我全都明白了!
小溫那時就說過,修路很費錢,但我受傷後乾安卻說只用兩百萬就夠了。
也就是說,不夠的錢是孟欽幫我填補的!
為啥給我補?
那時候他是一一。
他很清楚我沒有那麼多錢。
但我這冤種性格又願意攬事兒,所以他綜合了一下讓我負擔了一部分!
這樣我既能得勁兒,壓力也不算太大!
更不要說基金會上也寫了我的名字,孟欽玩兒的還是一以貫之的套路,等到我們結婚,這些好事兒的功德就能落到我頭上了!
林林總總的算下來,最後我滅掉大魔,天道的褒獎才會無比豐厚!
我深受洗禮的收拾好東西,關上保險櫃的門。
真得感謝飛來的那只螢火蟲,不然我還發現不了這份大驚喜!
‘怒氣洶洶’的去到書房,門一開,孟欽還戴著耳機跟電腦那邊的人交談著。
我見他開的只是語音通話,便徑直走到他身前,屁股一挪就坐到了他腿上。
孟欽絲毫沒感覺到不妥,習以為常的攬住我,神色很淡然的用英文說著話。
我靠著他坐了會兒,拿下他一邊的耳機,枕著他肩膀小聲道,“我打開保險櫃了。”
孟欽低眸看了我一眼,偏頭輕輕吻了下我的額角,接著繼續同電腦那邊的人開著會。
他這反應倒是在我意料之中,沒反應就是他最大的反應,要不然他也不能被稱為純愛戰神了!
我枕著他肩膀平復了好一會兒,聽著他好聽的英文發音,突然又想到一茬兒,“孟欽,你當年為什麼選擇去倫敦?”
孟欽沒有正面回答我,反倒用英文詢問對方,那邊天氣怎麼樣?
不知那邊回了什麼,孟欽淺淺的笑了聲,應了句,“我太太很喜歡看下雨。”
我自然能聽懂,挑眉道,“可我又沒有去過倫敦,你能看到雨,我又看不到。”
孟欽轉頭看向我,用英語說,“我可以拍給她看,我確定她會喜歡看,只要能勾起她的喜歡,她就會願意跟我聊天,分開的那幾年,我們依舊能親密無間,做最好的朋友。”
我鼻腔酸酸的,湊到他耳邊道,“你是超級大冤種。”
見孟欽並不理會我,我來了勁兒,“你是無敵大傻帽。”
他不回話,我就捏著他耳垂繼續作妖,“你還是頂級鈦金戀愛腦。”
看他還是不疼不癢的,我正面跨坐到他腿上,唇瓣貼著他耳廓,輕輕吐出了三個字。
誰知話音剛落,孟欽托著就將我抱了起來,直接將我放到了班桌上,我低呼出聲,轉眼一看才發現電腦已經被他關了,“孟欽,你……”
“你再把剛剛那三個字說一遍。”
孟欽笑著摘下了眼鏡,雙臂將我困在中間,“孟太太。”
我哼哈了兩聲,撓了撓額角又苦下臉,“老公,我餓了。”
孟欽眸底昳麗,笑的卻是意意味味兒,“再說一遍,說完讓你吃到飽。”
我嗓子緊著,暗罵自己不該撩閑,低眉順眼的哼哼出了那三個字,“大燒包。”
音落,孟欽捏著我下巴就要吻下來,我本能的要推他,“不是說讓我……”
孟欽眼底坦然的很,“嗯,不能讓你餓著,畢竟我揣了這個名頭,就得讓它實至名歸了。”
“可今早你剛……”
再說不出話來,當然,我也不是好惹得,跟他拼命來著。
夕陽一點點的褪去,班桌一片狼藉,孟欽最後從書房裡抱出來個溺水婦女。
只不過他還不滿足,後半夜又折騰了兩回。
我算是徹底脫力,第二天回程的路上都在補眠。
孟欽開著車倒是神采奕奕,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,在我迷糊醒的間隙還能跟我逗趣聊天。
直到熱鬧的鑼鼓聲傳來,我一個激靈就被嚇清醒了。
睜開眼就見車子到了村口,前方圍堵的都是人,不但有鑼鼓秧歌隊,還有左右拉起來的大條幅。
上面寫著——‘熱烈歡迎萬應應學成歸來,衣錦還鄉’!
我驚驚的看了眼孟欽,“這什麼情況?”
“那不都是你們村裡人?”
孟欽探身過來,不忘幫我挽好頭發,笑著道,“他們是在歡迎你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