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秘書說：“這位是我們陳五少。”
經理沒想到這次是竟然是陳五少親自來了。
他急忙笑臉相迎，“五少，這事兒您找個人來通知一聲就行了，要哪位角兒過去，想聽哪一出，我這裡都能安排。”
陳東鐸沒回答。
他今天穿的並非上班的正裝，駝色長外套，內搭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，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，看起來斯文雋氣，像是古時的貴公子的模樣。
他抬步朝前走，轉眸看著在梨園廳內的布置。
“聽說你們要開晚會？”
“是的，”經理跟在陳東鐸身後，“這次爭取和電視台合作，推廣戲曲文化，才有了這麼一次難得的機會。”
“那我給你名單上那幾個人，到時候是去我們老爺子的堂會還是在這裡開晚會？”
經理急忙說：“那自然是先緊著陳老爺子了，再說了，時間也不會衝突的吧。”
陳東鐸單手放進口袋中，“初五，衝突麼？”
經理：“……”
還真是巧了。
他們的晚會也是定在大年初五。
這個時間已經不能改變了，廣告都已經放出去了。
經理還真的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。
戲曲晚會是電視台和上頭簽過協議的，而陳老爺子的堂會……這可是梨園收入百分之三十的來源了！
要知道，梨園行當裡，有多少爭搶著要和陳家合作的。
陳東鐸來到廳內，看見了那站在紅色幕布前的女人。
身影娉婷，面容姣好，喧鬧的大廳內，宛若安靜的水仙花。
他嘴角浮起一抹哂笑。
從陳氏公司內車庫那一面之後，他一直在等她的電話，等她來要他的解釋，可現在看來，就算是生活裡沒了他，她照樣是能過的充實滋潤吧。
“黃秘書。”陳東鐸忽然開口。
跟在後面的黃秘書立即上前，“老板。”
“把能辦的起堂會的幾個曲藝團給我看看。”
黃秘書：“……是。”
他心裡還想著，不是沒准備麼。
只是話到這裡了，黃秘書從公文包裡翻找著。
經理一急，“五少！這都好商量！我先去給領導打個電話彙報一下，您先別急，來，過來給五少上茶！”
陳東鐸這才抬了抬手，先阻了黃秘書的動作。
“好，那就先坐會兒吧。”
經理趕忙去打電話了。
陳東鐸也沒上前去和於佳薇打招呼，就在下面的茶桌前坐著，自己斟了一杯茶，看她。
於佳薇就算是不往這邊看，都能感覺到身上落上的視線。
她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陳東鐸是因為她來的，只是有一個人一直盯著她看，到底也沒法靜下心來工作，就叫郭玲玲在大廳內看著，“我去第二現場看看。”
梨園廳內不夠大，分成了三個會場，到時候攝像機位會切換，也能保證完整度。
於佳薇一出門，差點撞上了經理。
經理大腹便便，於佳薇沒被撞到，他倒是向後踉蹌了幾步，幾乎摔倒。
於佳薇急忙上前扶住了經理。
“趙經理，您慢些。”
趙經理都沒顧得上和於佳薇說話，就匆忙跑進了大廳。
等到於佳薇從第二現場回來，看見趙經理還滿頭是汗的正在和陳東鐸解釋。
“五少，您給我個時間緩衝下，解決辦法肯定是有的。”
趙經理現在急的這零下幾度的天氣裡腦門冒汗，兩邊夾擊，他在中間當夾心餅干，兩邊都開罪不起，簡直要死。
陳東鐸站起身來，“好，那就給你兩個小時。”
趙經理：“兩、兩個小時？”
陳東鐸轉身往外走，“我去隔壁商場給未婚妻買條裙子，回來問你要答案。”
趙經理：“……”
陳東鐸雙手插袋，“黃秘書，給趙經理留個電話，有消息打電話，沒消息的話，就直接聯系下一家吧。”
趙經理叫了兩聲五少，還是畢恭畢敬的把人給送到了門口。
他回身去找於佳薇。
“於小姐，你這邊先叫停吧，說不定……晚會也辦不成了。”
於佳薇有點驚訝：“為什麼？”
趙經理將陳東鐸的來意給於佳薇說了，“我給上面打過電話了，說兩害相權取其輕，如果是真衝突了，沒辦法調劑的話，那就只能取消晚會了，陳家老爺子每年的堂會固定權是上頭耗費了多少才給確定下來的，股東們肯定是舍不得放棄的。”
長遠來看，一場為了給下一代青少年傳承戲曲的晚會，肯定不如和陳家合作的收益要高。
於佳薇還沒說話，郭玲玲開了口：“怎麼能這樣啊！也要有先來後到吧！晚會廣告都發出去了！我們沒日沒夜的這麼加班搞方案，就這麼夭折了？”
趙經理十分抱歉：“我們也不願意，再說了，也不光你們損失啊，我們梨園損失更大。”
郭玲玲還想說什麼，被於佳薇給拉住了。
於佳薇問：“趙經理，你看，如果請陳老爺子到梨園內開堂會呢？正好和晚會是當天，我們只需要稍微在節目上改動一下就可以了。”
趙經理：“想法是很好，你去說動陳老爺子啊？”
於佳薇沉默了一下。
趙經理繼續說：“陳老爺子是什麼人啊，陳家大宅抵得過五個七個梨園了，何必舍近求遠，陳家又不差錢。”
趙經理手機響了，急忙到一旁接電話。
郭玲玲實在是要氣炸了。
“怎麼能這樣啊！氣死我了！本來也沒聽說陳家要過年有場會啊！要不然梨園也不可能就這麼找上我們來承辦晚會吧！就這麼橫插一腳進來了，咱們沒日沒夜的趕進度，就這麼叫停了？到嘴的獎金就這麼飛了！太不公平了！”
比起郭玲玲的暴躁如雷，於佳薇倒是顯得意外的平靜。
她以前也有過這種時候。
自己的方案花了心思，也通過了，可到最後卻落在了別人的頭上，被一票否決。
身後有資本的人太多了。
不公平的事也太多了。
不需要再加班，於佳薇今天很早就從梨園離開了。
沒日沒夜干了幾天工作，忽然不需要了，她就覺得很空。
很多本在假期計劃的事，因為梨園的工作推了，放棄了，耽誤了，可到頭來工作也是一場空。
手張開，再松開。
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。
一直到十一點，於佳薇忽然穿上了外套，叫了一輛車。
“去長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