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撿起地上的半塊令牌,捏在手裡,更加愧疚。
不自主的小跑上前,想要再回山洞裡去解釋幾句,但隨即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了回來。
柳凌驍閉關了,在臥龍嶺周圍做了結界,我進不去了。
我悻悻的退了回來,看著手裡的半塊令牌,又掏出鹿懷生留給我的另外半塊,靠在一起。
啪嗒一聲,嚴絲合縫。
這就是半步多凌雲堂的整塊令牌了。
令牌的正面是紅字黑底的‘凌雲堂’篆體,背面的紋路剛好形成一個檐角上飛的門頭圖案。
那圖案分明跟我在尼姑庵看到的壁畫上的門頭一模一樣!
凌雲堂與半步多,到底是什麼關系?
如今把控凌雲堂的,又是何方神聖?
我將令牌收起來,慢慢的朝家裡走去。
渾身又酸又疼,走路都不太利索。
好不容易回到家,竟看到鹿繼蒼披麻戴孝,抱著骨灰盒站在我家院門外,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他一看到我,立刻走上前來,問道:“另外半塊令牌到手了嗎?”
“要到了。”我說道,“但不能給你。”
鹿懷生交代過我,鹿繼蒼性子急躁,有勇無謀,不堪大用。
他將令牌托付給我,我就不能輕易再將令牌給出去。
鹿繼蒼一聽我這話,立刻暴跳如雷:“鹿鳴雪你沒有心!我爹為了那半塊令牌,命都搭進去了,你現在跟我說,令牌不能給我?”
我十分確定的點頭:“對,不能給!”
“鹿鳴雪你再說一句!”鹿繼蒼上前一步,怒目橫對。
他長得本就高大,凶神惡煞的:“你知道為了要回那半塊令牌,我們付出了多少嗎?”
“且不說我爹的付出,就是為了短時間內收集齊十四個孕婦的夜溺,以及從何仙姑的衣冠塚裡弄出那紅肚兜,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冷眼,冒了多大風險,受了多少傷嗎?”
“你現在說不能給就可以不給嗎?”
鹿繼蒼說著就要來搜我的身,我連退兩步,與他拉開距離,問道:“孕婦的夜溺?何仙姑的衣冠塚?這都是什麼跟什麼?”
“我告訴你,你就把令牌給我,行不行?”鹿繼蒼跟我談條件。
我聳聳肩道:“你先說。”
“何仙姑是天煞孤星的命,在家克死父母,結婚當晚克死丈夫,並沒圓房,後來她又吊死在了樹上,鬧得家裡雞犬不寧……”
“等等,何仙姑怎麼吊死在了樹上?不是說當時被尼姑庵的老尼姑救回去了嗎?”我不解道。
“救個屁!”鹿繼蒼忿忿道,“這都是她夫家為了掩人耳目編的慌話,是有人教他們這麼說的,代價就是,那人給何仙姑做了衣冠塚,用棺釘和何仙姑的紅肚兜做了法場,壓制住了何仙姑的怨念之氣,平息了她夫家的那場災難。”
原來事情是這樣的。
何仙姑是天煞孤星,他們就用紙扎陣和孕婦的夜溺破了這煞,衣冠塚裡弄出來的紅肚兜和棺釘,恰好是控制何仙姑最有利的法器。
這個局能破,這些東西一樣都不可少!
“該說的我都說了,現在把令牌還給我!”
鹿繼蒼朝我伸出手,我連連後退,轉身就跑。
不管說什麼,令牌我都不會給他的。
鹿繼蒼大步追了上來,一把薅住了我的後領子,惡狠狠道:“小東西跟我耍滑,找死!”
他一把將我甩在院牆上,按著我的肩膀就要搜身。
就在這個時候,柳牧風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:“住手。”
鹿繼蒼的手猛地一頓,隨即放開了我,轉身對上柳牧風,兩條腿不由得抖起來:“九……九堂主,我……我只是想拿回本就屬於我鹿家的東西。”
“拿到了呢?”柳牧風問道,“然後你想用它做什麼?回半步多?那你是在找死。”
鹿繼蒼梗著脖子瞪著我,顯然是不甘。
但柳牧風護在我面前,他又不敢動我。
我想了想,說道:“大伯,令牌是大爺爺臨行前托付給我的,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半步多去,我定不會丟下你。”
鹿繼蒼咬牙道:“鹿鳴雪,記住你今天說的話!”
說完他衝柳牧風抱拳一拜,然後抱著鹿懷生的骨灰盒離開了。
“你怎麼來了?”我看著柳牧風問道,“你沒事吧?”
柳牧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,嘴角也破了,臉色很不好。
“沒事。”他衝我笑了笑,說道,“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,小雪兒,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我頓時警惕了起來。
雖然經過這些事情,我覺得柳牧風或許不是敵人,但這也並不代表我就能全盤信任他。
柳牧風繼續說道:“柳凌驍閉關了,管不了你,這會兒我真想對你做什麼,你能躲得了嗎?小雪兒,相信我一次。”
我斟酌了一下,他這話說的也沒錯,便問道:“你要帶我去哪?”
柳牧風牽起我的手,竟然進了我家後院,將我抱上了床。
我嚇得翻身要下去,他卻說道:“盤腿坐在我對面,抬起手掌。”
他這麼說著,自己先盤腿坐在了我對面,雙掌推向我。
我狐疑的抬起手掌跟他的手掌相對,就聽他說道:“閉上眼睛。”
我一閉上眼睛,就感覺到一股熱流直往我掌心裡鑽,緊接著,眼前便白茫茫的一片。
到處都是雪,一眼望不到頭。
我漫無目的的往前走,一邊走一邊叫著:“柳牧風!”
“雪兒,我的雪兒!”
一道輕柔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響起,聲音裡帶著急切:“我的雪兒,你終於找來了。”
我愣在了原地,心裡撲通亂跳:“你是誰?你是在叫我嗎?”
“雪兒,”那聲音染上了哭腔,“我的孩子,你長這麼大了。”
我的孩子……
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是?”
那聲音繼續說道:“乖孩子,再上前幾步,讓我好好看看你。”
我有點怕,但腳下卻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。
前方忽然起了風,刮起大片的雪花,漫天飛舞。
就在那一片雪花之中,忽然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屏障。
一個穿著白裙的女人就站在屏障的後面,滿眼柔慈的看著我。
她跟我長得好像啊,要不是年齡有差,簡直像是我自己在照鏡子一般。
只是她的眼睛周圍,細細密密的全是銀白色的鱗片,閃閃發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