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壯慫人膽,這話說的就是此時的我。
如果放在平時,我是怎麼也不敢這樣招惹柳凌驍的。
一直等回到宿舍,柳凌驍將我丟在了床上,他才冷哼道:“懷著孩子還敢喝酒,希望你待會兒還能笑的出來。”
我借著酒勁兒坐在床上,咯咯的笑:“想笑就笑啊,有什麼笑不出來的?”
宿舍的床在書桌上方,柳凌驍雙手抱胸站在地上,那會兒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,倒生出一股優越感來了。
“你說你們這些人,心裡揣著那麼多的秘密不願往外說,有什麼意思啊?”
“藏著掖著就能逃避一輩子嗎?真是可笑!”
“多好的線索啊,非得我們自己去查去找,上躥下跳的,看猴兒耍呢這是?”
“……”
我心裡憋著一口氣,為自己,也為盧燕。
可嘴長在別人的身上,別人不想說,拿撬棍撬也沒用。
說著說著,我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手捂上肚子,那兒一抽一抽的痛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那股痛越來越明顯,就像是有無數張小嘴在裡面啃噬一般。
“怎麼不說不笑了?”柳凌驍這會兒開始落井下石。
我咬著嘴唇死盯著他,鼻尖上出了一層冷汗。
過了一會兒,那股抽痛已經演變成了鈍痛,我一下子翻倒在床上,蜷縮起身體,哀嚎起來:“好痛,柳凌驍我這是怎麼了?”
“我警告過你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這個孩子扎根在你肚子裡,早已經跟你是命運共同體,你傷害它,它便會加倍的還回來,是你非要自討苦吃。”
疼痛讓我的酒氣散了大半,腦子也開始清醒起來。
我這才想起來之前我打算不要這個孩子,柳凌驍說過,我不要它,便是一屍兩命。
我怎麼把這話兒給忘了!
我又想起柳凌驍說過,隨著孕期的發展,我和孩子會需要他的安撫。
所以,他是可以幫我減輕痛苦的對不對?
這樣想著,我忍痛貼近床邊,朝著柳凌驍伸出手去:“幫幫我。”
柳凌驍站在那兒沒動:“好好感受一下任性的代價,否則你是不會長記性的。”
我無言以對,翻身對向牆面,不去看柳凌驍。
心裡有點自責,又有點委屈,還有一些憤懣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醉酒了的緣故,情緒有些脆弱,痛著痛著我竟咬著被角嗚咽了起來。
這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,柳凌驍不管我就算了,孩子也不管嗎?
果然是個冷血的家伙!
對,蛇本來就是冷血動物,就算變成了蛟,也是本性難移。
我在心裡幾乎要將柳凌驍貶得一文不值。
直到柳凌驍的聲音從我背後冷不丁的傳來:“你在罵我?”
我驚得連哭都忘記了,這人有讀心術吧?
“記住今天的痛,別再犯類似的錯誤。”
柳凌驍說著,大手覆上我的肚子,一股股真氣往裡面輸,疼痛頓時緩解了很多。
等他收回手,將我整個翻轉了過去,窩在他懷裡:“好點了嗎?”
我默默點頭:“嗯。”
“說說吧。”
柳凌驍這話沒頭沒尾,我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,便將下墓和地圖的事情跟他說了。
“五裡坡?”柳凌驍回憶道,“這個地名我好像有點印像,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到底在什麼地方了。”
我有些失望道:“真的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嗎?”
“你先睡吧。”柳凌驍爬起來,幫我掖好被角,說道,“我想辦法找人問問,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。”
“柳凌驍,”我一把抓住他的手,壯著膽子問道,“如果有消息了,你會陪我一起去嗎?”
光知道五裡坡在哪是沒用的,那條雪道一般人走不過去。
柳凌驍沒有回答我,又說了一句睡吧,就離開了。
·
一連兩天我都沒等來柳凌驍的消息,倒是孫京墨忽然給我打電話,問盧燕回沒回學校。
對面宿舍門一直鎖著,盧燕從來沒回來過。
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,問道:“學姐怎麼了?”
“昨天晚上忽然就聯系不上了。”孫京墨焦急道,“就連老叔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,我們擔心那丫頭會做傻事。”
盧燕那剛強的性子,所謂的傻事必定不是指尋短見。
我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學姐一個人去找五裡坡了?”
“她父母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。”孫京墨說道,“這事兒一直郁結在她心裡,這麼多年從未放下過,這傻丫頭,我真怕她出事。”
“孫醫生你先別著急,咱們見了面再合計。”我安慰道,“學姐並不知道五裡坡的具體位置,不會出事的。”
孫京墨太過在乎盧燕,才會自亂陣腳。
掛了電話我第一時間去了古鎮找老叔。
老叔還坐在店門口,卻沒有拉二胡,顯然也是心神不寧。
他聽到腳步聲,竟一下子辨認出是我,說道:“鹿姑娘你也來啦。”
“老叔,學姐不見了,你不著急嗎?”我問。
“我的人已經散出去了,應該很快就會有燕兒的消息。”老叔說道,“這兒是她的家,找累了,她會回來的,我得等著。”
“那是以前。”我說道,“這次不一樣了,那張地圖就像是一根導火索,一下子點燃了塵封她心中已久的火苗,以她的性子,就算這次被找回來了,也難免不會有下一次。”
老叔握著二胡的手猛地一緊:“鹿姑娘,你到底想說什麼?”
“老叔,有些事情宜疏不宜堵。”我鄭重道,“十七年了,學姐已經出落成獨立有主見的大姑娘了,老叔還能管住她幾年,又還能守護她幾年?”
“等到你百年之後,她該怎麼辦?她放不下心中的執念,遲早會出事的。”
老叔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抬頭用那雙盲眼盯著我:“丫頭你年紀小,還不懂,那些事情只能陪著我埋入黃土,燕兒才能活下去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盧燕的聲音忽然冒出來,嚇了我們一跳。
她背著背包走上前來,手裡握著那張地圖,說道:“老叔,你不說也沒關系,我已經知道五裡坡的具體方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