顯然,很多事情回想起來都是有跡可循的。
以前從未有人懷疑過老叔什麼,他的一言一行表現出來的,或是關心,或是撫慰,又有誰會平白無故的去細想這些話背後的用意呢?
盧燕又轉向我問道:“你之前問我身上有沒有刺青,指的就是這個吧?”
我點點頭,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盧燕詳細說了,畢竟只要說,便繞不開老叔的這些事情。
“你們……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?”
盧燕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,看了看我,又去看孫京墨。
孫京墨別過頭去,躲開了盧燕的視線,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盧燕果然一下子確定了自己的猜測:“孫京墨你說!”
孫京墨就那樣別著臉,也不知道是還在生氣,還是逃避,總之沒理盧燕。
我求助似的看向柳凌驍,柳凌驍拉過一旁的凳子,坐到了盧燕對面。
這顯然就是准備跟盧燕攤牌了,盧燕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,嚴肅的看著柳凌驍。
柳凌驍開門見山道:“盧燕,如果我跟你說,老叔可能是三暗堂掌堂之一,你會信嗎?”
“不可能!”盧燕毫不猶豫道,“我爺爺還沒出半步多的時候,老叔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,如果老叔貴為掌堂之一,怎麼可能甘願給我爺爺做忠僕?”
“再者,這些年他為了我父母,為了我,為了整個盧家,做出了多少犧牲,數不勝數,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暗堂掌堂之一?”
孫京墨也應和道:“老叔是看著我和燕兒長大的,一個人再會隱藏,也不可能半點蛛絲馬跡也不漏,雖然之前的分析合情合理,但我仍然不敢相信。”
“可如今,他不是露出馬腳了嗎?”柳凌驍不急不緩道。
孫京墨不說話了。
盧燕問:“什麼露出馬腳了?”
我解釋道:“老叔二胡上的那兩根弦,不是在陰鏢局的墓道裡斷的,而是柳凌驍的真氣崩斷的。”
盧燕愣了愣,還是搖頭:“這中間肯定有誤會,不可能的,你們肯定誤會了,等老叔回來,我讓他親自跟你們解釋。”
“他不會回來了。”柳凌驍擲地有聲道,“盧燕,就算他還會回頭,也已經不是以前渾身偽裝的老叔了。”
“我不信!”盧燕緊咬牙關,“柳三爺,我一向敬重你的為人,我相信你不是有意離間我和老叔之間的關系,但在老叔回來之前,我有權利保留對你們剛才說的這些話的質疑。”
孫京墨顯然也在左右搖擺之中,並沒有幫我們辯駁。
其實一開始我們便已經預判到了盧燕會是這種反應,該說的都說出來了,也不會生她的氣。
一切都交給時間去驗證吧。
我拉了拉柳凌驍的手,無聲的安撫他的心情。
他衝我搖搖頭,站起來。
盧燕這會兒已經沒事了,柳凌驍應該是想帶我回去。
可他還沒開口告辭,孫京墨的手機響了,接通之後,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,孫京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,連聲說‘先做急救措施,我盡快趕到’。
掛了電話,孫京墨對我說道:“醫院那邊有事,我現在就得趕回去,鹿姑娘還請你今天多陪陪燕兒。”
我趕緊點頭:“你去忙吧,這兒有我,放心。”
孫京墨又衝柳凌驍點點頭,之後便大步離開了。
柳凌驍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,又站到陽台上去了。
盧燕的情緒很不好,但還是小聲說道:“鹿鳴雪,要不你跟柳三爺先回去吧,我沒事,真的。”
我握住她的手,搖頭:“回去也沒事兒,正好留下來陪陪你。”
兩人默了默,盧燕忽然又問:“老叔會回來的,對不對?”
這句話,盧燕像是在問我,又像是在問她自己。
雖然她篤信老叔的為人,但柳凌驍這人的品性也是有目共睹的,盧燕難免沒有一丁點的疑惑。
緊接著,盧燕又自顧自的開始跟我說她跟老叔一起生活這麼多年,那些難忘的事情。
她一直說一直說,我坐在那兒,做一個無聲的聆聽者。
我知道盧燕說這些是為了什麼,她想通過不斷的回憶,去證實自己的感覺是對的。
就這樣過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,陽台上,柳凌驍忽然嘀咕了一聲:“陳實?”
我和盧燕同時朝著柳凌驍看去,以為是我們聽錯了。
但隨即,柳凌驍轉身進屋,看向樓梯口。
很快,咚咚的上樓聲響起,不一會兒,陳實便已經站在了二樓樓梯口,掃了我們一眼,問道:“孫京墨呢?”
“孫醫生有急診,回醫院去了。”我說道。
“壞了!”陳實焦急的問道,“他走了大概多長時間了?知道是什麼樣的急診嗎?”
“一刻鐘不到,現在應該剛到醫院。”我問道,“出什麼事了嗎?”
陳實睨了盧燕一眼,欲言又止。
“她已經知道了。”柳凌驍說道,“陳實,有話你直說。”
陳實急的跺腳:“來不及解釋了,柳三爺你跟我走,我路上跟你說。”
柳凌驍拉上我便要走,我擔心盧燕,不大願意。
盧燕問道:“是不是關於老叔的?我跟你們一起去。”
“盧燕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,但我還是得跟你說清楚。”陳實說道,“你老叔不是好人,如果現在我們不趕去醫院,孫京墨生命恐怕都會有危險。”
說完,陳實便迅速下樓去了。
柳凌驍箍著我的腰,一把將我提了起來,直接帶下了樓。
陳實是開車來的,隨車的還有他們團隊的另外一個青年人。
柳凌驍剛將我塞進後座,盧燕已經拉開另一半車門,坐了進來。
青年人啟動車子,陳實坐在副駕駛,回過頭來看著柳凌驍說道: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孫京墨現在接診的那個急診,是一個會跳舞的十六歲年輕女孩子。”
“你怎麼確定?”盧燕質問。
“我就是確定。”陳實可不像孫京墨那樣,什麼都順著盧燕,說話也衝,“那女孩兒就是被你老叔逼到孫京墨面前的,他想像當年逼死你的孫大哥一樣,再逼一次孫京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