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歡的車技很好,對江城的路線竟也很熟,開得又快又穩。
眼看一院就快到了,陳實忽然轉過來說道:“盧燕一會兒你就待在車裡,別跟進去了。”
盧燕一下子抬起了頭,眼圈通紅,眼神有些懵:“為什麼?”
“怕你壞事。”陳實一點都不客氣。
盧燕被氣到了:“陳實你什麼意思?為什麼處處針對我?”
陳實冷著臉道:“那我問你,一會兒進去,若是遇到老叔,你能出手幫我們一起把他拿下?如果雙方交戰,命懸一線之際,你能出手果斷了結老叔?”
盧燕嘴角抖了抖,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反駁了。
“所以不要跟去了。”陳實重申,“我是為你好,也是為孫京墨好。”
“一起去吧,我看著她。”柳凌驍忽然開口解圍。
陳實張了張嘴,想要拒絕,想想最終還是算了。
我其實是贊同柳凌驍的決定的,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地躲讓、逃避就能解決的。
盧燕不是善惡不分的人,但她對老叔的感情也的確在那兒擺著。
沒有親眼所見,怎能讓她心服口服?
·
一院還如往常一般人頭攢動,來看病的人太多了。
孫京墨是一院的鎮院之寶,在普通門診的時間很少,大多時候有疑難雜症才會交到他手上。
他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區域,江清宴這麼特殊的急診,必定也是在他自己那個私密的手術室進行的。
我們便直奔那兒。
剛穿過孫京墨的辦公室,往他的手術室去的時候,柳凌驍忽然衝著右側邊的樓梯口叫了一聲:“誰?”
我扭頭去看,只捕捉到一絲黑影,柳凌驍和陳實已經追了上去。
盧燕猶豫了一下,也跟了上去。
我下意識的就想拉住她,但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。
她跟著柳凌驍不會有事的,想去,便讓她去看看也好。
這邊,孫京墨也從手術室裡追了出來,看到我們,一愣。
他手上還套著手套,上面全是血,就那樣奔到我面前,問道:“柳三爺也來了是不是?燕兒呢?”
“裡面怎麼樣?”我反問。
孫京墨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:“很不好。”
說完他便轉頭,又回手術室去了。
我和王歡跟了上去,手術室裡只有孫京墨和江清宴。
江清宴躺在手術台上,一動不動的,應該是全麻了。
孫京墨聚精會神的在縫合江清宴腳上的傷口,動作嫻熟,一點都沒有被剛才發生的事情干擾到。
這就是一個頂尖的醫者在復雜環境下表現出來的醫學素養。
我也是學醫的,此時此刻卻明顯感覺到自己與孫京墨之間的差距,設身處地的想一想,如果現在處在這個位置上的是我,估計早就慌了手腳。
我不自覺的上前,給孫京墨打下手,也只是遞遞東西罷了,王歡守在手術室外。
等到孫京墨忙完,電話打出去,不多時江院長和周衡便都過來了。
江院長奔到江清宴的身邊,周衡問孫京墨:“怎麼樣?眼睛和腳能救嗎?”
“對不起。”孫京墨抱歉道,“中途出了點意外,恐怕……”
周衡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,江院長衝過來,抓著孫京墨的兩只胳膊,情緒激動道:“孫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,她才十六歲,舞蹈就是她的命,沒有眼睛和腳,她下半輩子還怎麼活啊!”
孫京墨也很難受:“暫時……暫時就只能先保住她的命,之後能否有好的機遇,還得看她的造化。”
江院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,散了架子一般的,雙目無神。
孫京墨在江城乃至國內整個醫學界,都能算得上是個中翹楚了,他說不行,便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。
周衡又小聲問了一遍:“京墨,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?”
“先送江小姐去加護病房吧。”孫京墨說道。
周衡嘆了口氣,將江院長撐起來,王歡過去幫忙。
我也跟著一起把江清宴送回病房去。
江清宴臉色蠟黃蠟黃的,柔軟的頭發攏在兩側,很是凄美。
她身上竟還穿著芭蕾舞裙,出事的時候,她還在後台准備著。
可惜這一曲她最終沒能上台去跳,可能這將成為她舞蹈生涯中,最後的遺憾了。
加護病房是VIP單間,護工已經在等著了。
直到一切弄妥當了,我才知道,原來當時江清宴的母親也在後台,當場便哭暈厥過去了,現在也在一院住院。
原本那麼幸福美滿的家庭,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,瞬間支離破碎。
真是世事難料。
我在孫京墨的辦公室等他,他去洗漱了。
等孫京墨回來的時候,柳凌驍他們也回來了,陳實背著昏迷的盧燕。
我趕緊問道:“盧燕怎麼回事?”
“被我一手刀打暈過去的。”陳實將盧燕扔在孫京墨辦公室裡面的體檢單人床上。
孫京墨過去檢查了一下,確定沒有大礙,這才放心出來。
陳實問道:“當時手術室裡什麼情況?”
“江清宴被送進來的時候,天筋和地筋都被挑斷了,這兩根筋脈是人體上韌性最好的兩根,天筋貫通雙目,地筋直通肝髒,而被挑斷的兩小截,卻是最關鍵的部分。”
“想要保住江清宴的命,首當其衝的便是將斷筋抽出來,然後再補回去,一般的醫者抽都抽不出來,更何況往回補?只能我出手。”
“本來還算順利,卻沒想到我剛把兩根斷筋抽出來,老叔不知道怎麼衝進了手術室,拿走了那兩根筋,你們趕來的時候,他剛逃走。”
老叔果然是衝著這兩根筋來的!
陳實恨恨道:“那老東西太狡猾了,這醫院上下早已經被他摸得一清二楚,我們追上去沒打幾個回合,就被他逃走了。”
這是醫院,人流量大,極其容易引起恐慌,只要老叔往人多的地方鑽,我們這邊失手的可能性就特別大。
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。
“那盧燕呢?當時鬧了?”我問。
陳實說道:“我和柳三爺已經准備撤了,她還要追,我只能出此下策,先把她帶回來最重要。”
我點點頭道:“其他的都不重要,讓她看清老叔的嘴臉是最重要的。”
柳凌驍忽然插嘴進來,問道:“孫京墨,那女孩兒有辦法救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