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凌驍到底還是愧疚了。
當初他崩斷金甲面具男的二胡上那兩根弦的時候，怎麼也不會想到後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
這本不是他的錯，但他終究不能視而不見。
孫京墨搖頭：“那兩根筋離體時間太長就會失去活性，更何況老叔肯定會第一時間補在他的弦上，拿不回來了。”
大家都沉默了，我們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。
旋轉的精靈再也無法在舞台上旋轉了。
我默默地握住柳凌驍的手，希望他能好受一點。
陳實一拳打在牆上，咬牙切齒道：“真是禍害遺千年，老東西什麼時候去死！”
“不過……”孫京墨忽然又出口，卻欲言又止。
柳凌驍問道：“不過什麼？只要還有一線希望，我們就得爭取。”
孫京墨猶豫了一下才說道：“人的筋脈練的再好，只要沒有修為，那也只能算是普通裡面出挑的，並不是不可替代。”
“可以用什麼替代？”柳凌驍問道，“你說，只要我能弄到，盡快交到你手上。”
孫京墨生在詭醫世家，有的是手段，但再有手段，也得有原材料才能動手。
但他要的原材料，很難是凡品。
孫京墨在柳凌驍凌厲的眼神逼迫下，緩緩說道：“萬年蛇仙真身脊背上的一根筋。”
萬年蛇仙？
我記得何仙姑說過，蛇過萬年還沒能飛升成龍，大多就與飛升無望了，當時她還以此來誆騙我，說柳凌驍快萬歲了，是要拿我做爐鼎。
也就是說，孫京墨要的，其實是龍筋。
這玩意兒讓柳凌驍去哪裡弄？
我和柳凌驍顯然是一下子品出了孫京墨話裡的深意，但陳實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，他問道：“既然不是無可替代，老叔為什麼非得用人家女孩兒的天筋和地筋？以他如今在半步多的地位，蛇筋不難弄到吧？”
“問題不在這兒。”孫京墨說道，“萬物皆有靈性，那把二胡必定也不是凡物，它如果曾經用天筋和地筋補弦，那以後，就只認這兩種筋。”
我一愣：“你說什麼？”
柳凌驍也問道：“也就是說，老叔之所以盯上江姑娘，是因為他那把二胡，曾經用天筋和地筋補弦？”
咣當一聲。
我們同時朝著辦公室裡間看去。
盧燕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，就站在門縫後面，碰掉了一旁架子上的手術鉗。
我們剛才說的話，她顯然都聽到了。
盧燕幾步上前，一把抓住孫京墨的領子，質問道：“你剛才說什麼？再說一遍！”
“沒說什麼。”孫京墨趕緊掩飾，“燕兒你先坐下，保重身體。”
盧燕哪肯放手，繼續質問：“孫京墨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！”
我上前拽開盧燕，哄道：“一切都是猜測，你別激動。”
盧燕腳下踉蹌了一下，我眼疾手快的將她撐住。
她一把推開我，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，幾乎癲狂道：“我是被老叔蒙蔽了這麼多年，但我又不傻！”
她一手指著孫京墨的鼻子說道：“你是在懷疑當年在五裡坡的墓道裡，老叔二胡上的弦崩斷過，情急之下他挑斷了自己的天筋補了弦，是不是？”
是！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懷疑。
哪有那麼多巧合？老叔的那雙眼睛，十之八九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瞎掉的。
人在絕境之中，不對自己狠一點，命就沒了。
更何況是老叔這種心性狠辣的人！
盧燕喊完這些話，身子晃晃蕩蕩，竟一下子倒了下去。
孫京墨一把將她撈住，我們只看到盧燕嘴邊的血跡。
“急火攻心。”孫京墨說道，“燕兒交給我，你們回去吧。”
·
從醫院出來，陳實和王歡要和另外兩個伙伴接頭，就先走了。
我和柳凌驍一路回臥龍村。
回到家裡，柳凌驍一直站在院牆下，背著手，他肯定是在想萬年蛇筋的事情。
我走過去，兩只手握住他的兩只手，說道：“柳凌驍，這世上的事兒，十之八九都不如意，雖說事在人為，但也得量力而行，你懂我的意思嗎？”
“……”
“江清宴的命算是保住了，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，我們再等等，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別的辦法。”
柳凌驍反手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，低頭深深地看著我，說道：“鹿鳴雪，我得出一趟門，你好好在家等我回來。”
說完他松開我的手就要走，我一把拉住他：“柳凌驍你別走！”
“說到底，你只是個受了重創的蛟，如今的真身連蛟身都維持不住，你拿什麼跟……跟真龍鬥？”
更何況這世上真的有真龍嗎？反正我是沒見過。
“我知道哪兒有現成的龍筋。”柳凌驍鄭重道，“只是想要拿到這樣的寶物，必定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，鹿鳴雪，我不想欠誰的。”
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我看著柳凌驍的背影，心裡七上八下的，很不安。
但我也知道他既心意已決，我攔也是攔不住的。
柳凌驍走了兩天，我便坐立難安了兩天。
期間我給鹿繼蒼打過電話，他那邊也根本不知道柳凌驍去了哪裡。
倒是第二天傍晚，盧燕給我打了電話。
她這兩天一直跟孫京墨在一起，情緒也緩和了很多，慢慢的從老叔事情的震驚與打擊中緩過來了。
我以為她打這個電話，是要問關於老叔的事情，或者請柳凌驍幫忙之類的。
卻沒想到她開口便問我：“鹿鳴雪，你知道怎樣求婚最有效嗎？百發百中的那種。”
“啊？”我一愣，問道，“你問這個做什麼？”
“我求婚失敗了。”盧燕說道，“昨天晚上我買了花，擺了蠟燭，把孫京墨叫到家裡來，跟他求婚，他轉頭就跑了，我今天去醫院找他，他都不見我。”
我整個人都懵了，盧燕向孫京墨求婚？
這都什麼跟什麼？
“他不是喜歡我嗎？”盧燕不解道，“都說女追男隔層紗，到我這兒怎麼就不行了呢？”
我心裡直犯嘀咕，腦筋飛速的運轉，忽然明白了過來。
盧燕之所以這麼做，是為了隱藏在她後腰處的那塊刺青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