鴛鴦交頸,情深意動,魚水之歡,流光溢彩,這便是觸動那刺青出現的十六字箴言。
盧燕已經見識到了老叔的真面目,如今做出這樣的決定,就是想通了。
我一直知道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,也很果敢。
這些年為了父母的死,為了孫耀陽的生不見人,死不見屍,盧燕背負了太多。
她跟孫京墨不一樣,孫京墨心大,想得開,也沒有老叔這樣的長輩在頭頂上壓著,所以相對來說,似乎更沒心沒肺一點。
但盧燕不同。
五歲那年她經歷了父母的慘死,親眼見證了老叔雙眼被戳瞎,渾身是血的被送回來的模樣,孫耀陽出事之前都一直還跟她聯系著,所有的線索都圍繞在她身邊,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肩上背負的沉重的家族使命。
她活得太累了,到頭來卻發現,一切始作俑者就是她身邊最親的那個人,一瞬間天崩地裂。
等緩過神來之後,無盡的恨意促使她要報復,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個惡人揪出來,繩之以法。
而她身上的那塊隱秘的刺青,就是現在最有用的線索了。
想明白這些,我便勸道:“學姐,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,你不能為了某種目的而求婚孫醫生,這對他不公平。”
電話那頭默了默,然後就掛了。
我不知道盧燕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,愈發的不安起來。
我又打回去,盧燕沒有接。
斟酌了一下,我便開始收拾東西,回學校去。
暑假已經過了大半,發生這麼多事情,讓我對自己的未來有些迷茫,也很擔心身邊的這些人。
回宿舍安頓好,我就買了水果籃,去一院看望江清宴。
我到那的時候,孫京墨剛好在查房。
江清宴的情況已經平穩了,但還沒醒來,讓人很擔憂。
從病房裡出來,我和孫京墨並肩走著,他看起來很疲憊。
我幾次想要開口問問他和盧燕的事兒,但又覺得不好。
直到孫京墨先問我:“柳三爺那邊有消息了嗎?”
我搖頭:“走了兩天了,沒跟我聯系過。”
孫京墨便不說話了,將我送到醫院門口,有護士來叫他,我便自己離開了。
回到宿舍,我卻發現對面宿舍有人,盧燕也回來了?
我就去敲門,門開了,盧燕果然在。
她一把將我拉進宿舍,指著桌子上攤著的霧藍色襯衫問道:“鹿鳴雪你覺得這襯衫適合孫京墨嗎?他皮膚白,什麼顏色應該都駕馭得起,是吧?”
我拉著盧燕的手,語重心長道:“學姐,如果是為了刺青而勉強自己,我覺得你不用白費心思了,十六字箴言的解釋你也看過,得真情實感。”
“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是真情實感?”盧燕反問道,“孫京墨喜歡我,人盡皆知不是嗎?”
“可問題的關鍵是在於你。”我簡直是苦口婆心了,“你明明喜歡的是孫大哥……”
盧燕一把甩開我的手,板著臉說道:“鹿鳴雪你自認為很了解我嗎?你又知道我和孫家兩兄弟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?”
盧燕的質問讓我有些尷尬。
是啊,我們真正成為朋友不過也才一個來月罷了,我站在什麼立場上去插手人家的私人感情呢?
“對不起,是我逾距了。”
說完我就回了自己宿舍,關上門。
心裡到底還是有些難受的,畢竟我和盧燕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,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友情應該是不一樣的。
手機震動了一下,提示有微信信息。
是盧燕發過來的,很單薄的三個字:對不起。
我盯著這三個字好一會兒,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好幾遍,最後什麼也沒回,關了手機,洗漱上床睡覺。
·
我是被痛醒的,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難受。
摸出手機看了一眼,五點半。
開了燈,我捂著肚子坐起來,緩和了一下,爬下床去倒點熱水喝。
下床的時候,我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流。
去廁所一看,有點見紅了。
這大概是從我知道自己懷孕以來,第一次正視起自己的肚子來了。
當時真的有點慌,這段時間我作息不定,精神高度緊張,會不會……
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去醫院查查,一般人我又信不過,就打電話給孫京墨。
電話關機。
等我到一院的時候又給他打了個電話,還是關機。
來都來了,我只得掛了別人的號,去照個B超。
B超室裡兩個女醫生湊在儀器前盯著影像嘀嘀咕咕的討論,我心裡更是不安,就問道:“有什麼問題嗎?”
“孩子大概有四月齡了,已經成型,但……”
“你再去排個四維具體查查吧。”
再問,人家也不願多說什麼了。
我從裡面出來,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下B超單。
我是學醫的,婦產科,雖然剛念兩年,B超單還是看得懂的。
我懷孕不過一個多月,儀器顯示孩子有四月齡,這個我倒並不驚訝。
畢竟柳凌驍說過,蛇的孕程與人是不一樣的。
剛開始我還害怕照出來的會是一窩小蛇,但現在看來,並不是。
那是一個胚胎,頭很大,身子小小的,像個外星人。
只是結果顯示,沒有腿骨。
什麼叫沒有腿骨?殘疾?
正想著,手機響了,孫京墨給我回電話了。
他半夜接了一個急診,這會兒才下手術台,看到我的電話連忙給回過來了。
我便去辦公室找他,他又具體給我查了一下,說道: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是人首蛇身,但我不確定是先天畸形,還是跟你們族人的基因有關。”
燭九陰一脈的後代,就是人首蛇身。
這也是我被盯上的原因,聖主要提純,要的就是人首蛇身的燭九陰一脈後代。
等我生下這個孩子,它還會經歷一個分化的過程,如果是女孩,它的命運將會很慘。
但如果是男孩,落在聖主手裡,也不會有好結果吧?
越想我的臉色越難看。
之前我就知道這一切,但那時候沒有真正看到這個胚胎,感覺並沒有現在來的強烈。
我心底裡第一次生出一股初為人母,強烈的想要保全自己孩子的母性來。
而這股母性讓我愈發的焦躁不安,急需要找個人幫我分擔,可惜柳凌驍卻不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