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一刻,周稚京想直白的說出口,說出避暑山莊的事兒,說出陳宗辭的種種惡行。
可陳靖善提醒她,他們是一家人,利益共同體。
她只是一個外的不能再外的外人,她倘若把一切都說出來,又能如何?
倘若陳靖善本知情,他會覺得你毫無用處,且非常愚蠢。愚蠢的人,連棋子都不配當。
倘若陳靖善不知情,他的心思會發生巨大的改變,他會加深兩人之間的界限。
誰也不會同一個跟自己侄子有過糾纏的女人,繼續深入去談一段感情。
周稚京呆呆的同他對視半晌,突然視線被一個路過的小孩吸引,她一把抓住陳靖善的手,另一只手指向小孩手裡的花型棉花糖,說:“我要那個。你買給我。”
陳靖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,輕笑一聲,回握了一下她的手,說:“去買。”
兩人找到制作棉花糖的機器。
陳靖善掃碼付錢,周稚京則認真的選了一個款式。
機器開始運作,周稚京蹲在玻璃窗前,看著制作過程。
慢慢的一朵花型棉花糖出現。
陳靖善取出,親自遞給她。
周稚京開心的接過,“謝謝你送我花。”
女孩哪有不喜歡花的,但周稚京碰不得,她花粉過敏嚴重,且還有哮喘的毛病,更是碰不得。
她望著手裡的棉花糖,自言自語的般的問:“這棉花糖能保存多久?會化嗎?”
她抬起眼,真誠且無害。
仿佛一個只單純喜歡花的女孩。
這個問題,陳靖善回答不了。
但他找了一家珠寶店,買了一條花型的項鏈,順便讓導購小姐想辦法,將棉花糖包裝起來。
至於花型項鏈,一並送給了周稚京。
項鏈是玫瑰金的,花蕊用一顆鑽石雕刻而成。
普通價格。
陳靖善是懂得分寸的人,他最明白什麼樣的人,送什麼樣的禮物。太過貴重,周稚京必然不收。
而這條項鏈,是他們現下關系中,最適合的價位。
也給了周稚京往後回禮的機會。
周稚京看了一眼後,遞給導購,並拿紙條寫了地址,說:“麻煩你,把這兩樣東西快遞到這個地址。”
晚上,她還需要回半山別墅。
這兩樣東西不好帶回去,而她也不舍得丟掉,尤其是這朵棉花糖。
陳靖善沒有過問理由,只囑咐店員妥善打包,“棉花糖只此一枚,不可損壞。”
他說著,還給店員專門的小費,希望對方上心。
周稚京不由的看了他一眼,淺淺的笑了笑。
兩人看著店員打包完才離開。
周稚京提議:“要不,我請你吃飯吧。只不過,得聽我的。”
“可以。”
隨後,由陳靖善駕車,周稚京開導航。
這家餐廳是桑晚推薦的,價格實惠,菜品也不錯,主要是裡頭的調酒師有一手,桑晚才會記憶那麼深刻。
桑晚讓她記得點一杯‘顛倒眾生’,必然讓她這一晚也能顛倒眾生。
到了地方。
餐廳門口的裝修挺別致,裡面的裝修都是暗色調,周稚京要了個包間。
周稚京點了一套招牌菜,一瓶紅酒,順便問了一嘴‘顛倒眾生’的事兒。
服務生說調酒師九點過後才來上班。
周稚京露出遺憾之色。
陳靖善提醒,“你過敏還沒好,不宜喝酒。”
所以,連帶著那瓶紅酒也取消了,只要了一扎鮮榨果汁。
周稚京笑說;“你這是替我省錢了。”
所有的菜加起來,都沒有那瓶酒貴。
吃飯的過程中,兩人聊閑話。
周稚京主動提到了新聞的事兒,“我逛街的時候,路過報刊。好些年沒看到這種報停,就駐足看了一會,翻到了一本跟我有關的雜志。白天跟你見面的時候就想問,但有其他人在場,我不方便說話。”
“現在正好能問一問,這些新聞會對你造成困擾嗎?”
陳靖善垂著眼,柔和的燈光下,他的面部線條也顯得格外溫和。不似陳宗辭那般,處處都藏著刀鋒。
他帶著手套,剝了一只蝦,放在了周稚京的碗碟內,說:“是老太太主動讓我帶你一塊去拜黃大仙。如果對我造成困擾,她就不會讓你出現。”
他的這番話,只能說明陳老太太對他娶妻的要求不高,卻不代表他自己對婚姻無要求。
陳靖善脫下塑料手套,又用紙巾擦了擦手,說:“不需要擔心。任何緋聞,都不會對我造成困擾和影響。”
吃完飯,陳靖善問她住在哪家酒店。
周稚京報了陳宗辭住的那家。
這邊的房間還沒退,房卡就放在包的內袋裡。
她不知道陳宗辭今晚是否願意見她,沒看到司機,她也就乖乖待在這裡休息。
這一晚上,陳宗辭沒有出現,酒店前台送上來一堆東西,是她放在半山別墅裡的,給表姐代購的物品。還有一些過敏的藥和外塗的藥膏。
陳宗辭沒留只言片語。
第二天,周稚京接到趙秘書電話,交代她回海荊市後,擇一家綜合素質最好的裝修公司,挑兩到三家。
陳宗辭要准備裝修新房子,地點在東林莊。
周稚京當天就買了機票回了海荊市。
走之前,她去碼頭見了傅汀一面,還買了一袋藥給他。
破舊的倉庫裡,傅汀坐在馬札上吃盒飯,看到女人的白球鞋,眉梢一挑,沒抬頭,繼續埋頭吃飯。
周稚京將袋子放在他腳邊,說:“我希望我們可以和解。”
傅汀不可能在這裡干到死,賀二小姐會把他丟在這裡,只是懲戒,並非丟棄。
要永絕後患,只能化敵為友。
她蹲下來,看著他的臉,“由始至終,我都只是想自保。人要害我,我就反擊。我承認當初我是把你當冤大頭,想借著你的錢,大賺一筆。兩年時間,我沒有一刻釋懷過。我跟你道歉。”
“不要讓仇恨壞了你的前途。”她說著,將一只U盤塞進了他的飯裡,“我們的處境是一樣的,一樣的人就應該互幫互助,而不是狗咬狗。”
“我們咬的遍體鱗傷,不過是逗主人高興。在娛樂城,你以為你在報復我,其實是旁人利用你來套住我的手段。明白嗎?”
她說完,便起身離開,沒有任何停留。
傅汀總算停下吃飯的動作,他徒手從飯裡將U盤取出,而後將那飯盒和周稚京拿來的藥一並丟進垃圾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