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午十點半,江蔚離開了公司。
徐曼擔心她想不開,強烈要求送她回家。
到了德賢府小區,徐曼欲言又止。
江蔚面帶微笑,“我沒事,節後見。”
徐曼捏著她的臂彎,鄭重其事地道:“有事給我打電話。”
回了家,江蔚足不出戶。
坐在電腦前將所有的帖子全部截圖保存,包括大部分留言屏幕也做成了打包文件統一存放在U盤中。
下午四點半,江蔚前往所在轄區派出所報案。
當晚八點,江蔚以本名注冊新論壇賬號,貼出了案件回執單。
一時激起千層浪。
但網絡事件畢竟不是普通的糾紛案件。
有部分人擔心受到波及,匆匆刪掉帖子。
可同樣也有人認為這只是賀氏采取的公關手段。
不論哪種,江蔚和賀譽的關系,基本已被大眾蓋棺定論。
次日,元旦。
江蔚收拾好東西准備坐車回渝市。
剛走出小區,接到了一通意外來電。
城西茶室。
江蔚手邊放著行李,茶台對面坐著一位年過五十的男人。
對方一身黑色中山裝,不苟言笑,目如鷹隼。
氣場內斂,卻擋不住外溢的壓迫感。
“江小姐,自我介紹一下,我是賀家本家的管事,賀仲原。”
江蔚頷首,“您好,賀先生。”
賀仲原放下茶夾,抬眼打量著江蔚。
確如傳言所說,漂亮,大氣,儀態稱得上得體。
“江小姐,今天找你過來,有兩件事想和你商討商討。”
“您請說。”
賀仲原倒了兩杯茶,開門見山,“第一件事,江小姐覺得在三少手裡得到的好處,夠多了嗎?”
江蔚臉色微白,本能的反駁道:“賀先生怕是誤會了,我……”
“江小姐不用急著否認。”賀仲原慢條斯理地打斷了她,“不如說說,你心裡的價位是多少?只要你開的價格我認可,支票你今天就能帶走。”
賀仲原把支票本放在了茶台的左手邊,“至於這第二件事,等我們談妥價格後,再商量也不遲。”
江蔚:“賀先生,我不要錢。”
賀仲原把茶杯遞到她的面前,炯炯的眸子裡噙著果然如此的淡定。
“江小姐,你不是我處理的第一個女人,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。”
賀仲原呷了口茶,“拿著錢,離開賀氏,是我給你找的最好的一條出路。”
江蔚壓下心頭膨脹的火氣,“如果我不接受呢?”
賀仲原毫不意外,正如他所言,處理的多了,自然游刃有余。
他悠悠說道:“聽說江小姐的母親之前得了嚴重的抑郁症,不能再受刺激,目前還在療養院休養。你還有個高中時期的好朋友,大學都沒念,如今在會所做主播。至於你大學班長劉鐸……”
賀仲原沒有繼續說,他相信江蔚聽得懂。
此刻,江蔚渾身緊繃,由心底散發出的憤怒和驚懼令她無法正常思考。
她知道,這都是他們用來威逼利誘的手段。
可她還是忍不住膽戰心驚。
害怕這件事影響到母親,影響到項諾,影響到更多不相干的人。
江蔚努力平復呼吸,“賀先生,我跟你們家的三少,早就沒關系了。”
“是嗎?”賀仲原神態依舊,“既然沒有關系,那江小姐更應該早日離開賀氏,不要……”
賀仲原話音未落。
茶室的推拉門‘砰’的一聲被大力扯開。
門外的男人,一身漆黑的便裝,俊臉陰沉如墨。
賀仲原放下杯子起身之際,耐人尋味地對著江蔚說:“江小姐,你真的跟我家三少沒關系了嗎?”
江蔚怔忪地回頭。
男人狹長的眸深邃暗冽,挺拔的身形卷著冬日料峭的凜冽。
便是一室的暖色光也難以融化他滿身刺骨的寒。
賀仲原微微欠身,語調平波不驚,“三少。”
賀譽抬腳進門,“賀伯,是不是本家的事情還不夠多,讓你有閑情逸致來插手我的事?”
“不敢。”賀仲原含胸低頭,看似低眉順目,可腰板卻異常筆直,“三少,老夫人說過,做大事者,切記婦人之仁。”
賀譽扯著江蔚的手腕將她拽到身邊。
倨傲凜然地睨著賀仲原,“賀伯,管事不是主事,手伸到我面前,你怕是越界了。”
賀仲原面色微變。
親眼目睹賀譽摟著江蔚的肩膀,並拎起了她的行李,不禁搖頭嘆道:“三少,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”
“比你清楚。”
門外,江蔚被賀譽塞進副駕駛,行李隨意丟在後座。
離開茶室範圍,車子急速彙入了車流。
江蔚抓著安全帶,整個人恍恍惚惚。
一切的發展都脫離了原本的軌跡。
直到車子停在一處施工地段,江蔚仍然沒有回神,眼睛裡蓄滿了迷茫。
哢噠一聲,安全帶響起。
江蔚側目的瞬間,男人扣著她的後頸俯身而來。
這個吻,透著濃濃的火氣,毫無溫柔可言。
鼻息間充滿了男人熟悉的味道。
江蔚沒有回應,全憑賀譽掌控。
半分鐘後,男人呼吸粗重,額頭相抵,眉宇間俱是怒意,“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?嗯?”
江蔚抿著刺痛的嘴角,表情略呆滯,“你怎麼來了?”
從昨天論壇帖子發酵到現在,賀譽始終神隱。
她還以為他不准備處理,視而不見。
畢竟帖子的爆料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。
而她受盡了蕩婦羞辱。
賀譽扣緊女人的後頸,沉默良久,語氣平緩地問道:“我有沒有說過,有事找邢牧?”
“有。”
“賀仲原找你,你就來?我說的話,你偏不聽?江蔚,你腦子裡在想什麼?”
江蔚垂眸,輕描淡寫地說:“我在想,明明我什麼都沒做,為什麼最後全都要我承擔。”
她邊說邊看向賀譽。
清白的眼神中噙滿了無助和彷徨。
帖子裡的謾罵多難聽啊。
甚至還有人說她是今朝的出台小姐。
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賀譽拽她的那一下,她不可能會撞到他身上,從而被人拍了照。
還有賀家的管事,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,威逼利誘,還企圖用支票打發她。
她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,竟然落得這般田地?
接連兩天壓抑的情緒和不可名狀的委屈如傾閘的洪水宣泄而出。
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。
江蔚如此清淡的性子,在這一刻終是慟哭出聲。